元玄曜正欲将这股决绝付诸行动。
他左肩旧伤火辣辣地灼痛。
那痛楚象是无数细小的毒蛇,在他血管中蜿蜒游走。
每一次心跳都将灼烧感扩散至四肢百骸。
紫黑毒血与龙气金芒在体内躁动不安。
互相侵蚀,仿佛要将他身体撕裂。
他死死咬紧牙关,额角青筋暴起。
冷汗顺着鬓角滑落,模糊了他的视线。
眼神却始终冷静如冰,没有发出丝毫呻吟。
他要亲手掀翻玄影和龙鸟社的棋盘,清算所有血债。
那些曾将他视为蝼蚁的势力。
那些曾让他挚亲血染沙场的凶手。
都将在这座无常殿中,迎来他们的末日。
然而,就在此时。
一股阴冷的风,从无常殿深处那被开山雷炸开的裂缝中,呜咽着吹来。
那风声凄厉,仿佛带着亡魂的哭泣。
风中裹挟着腐朽的木屑,混杂着一种诡异香气。
那香气甜腻得令人作呕,却又透着一股死寂的冰冷。
仿佛从九幽深处传来。
瞬间压过殿内浓重血腥味,让人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
连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
元玄曜瞳孔骤然收缩,如同被无形之手猛地捏紧。
他久经沙场,对危险感知早已融入骨髓。
这股风,这股香气,都带着某种不祥预兆。
让他脊背发凉。
他猛地转身,斩浪刀锋在昏暗殿内划过一道冷冽弧光。
刀尖指向黑暗深处。
目光如两道寒冷闪电,瞬间锁定那里。
那里,原本空无一物。
此刻却有一团模糊黑影,如同被墨染的雾气般,缓缓凝实。
那黑影并非实体,却又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仿佛将周围所有光线和空气都吞噬殆尽。
连声音都被它无形地吸走。
随着黑影凝实。
一个身形瘦削男子,如同幽灵般,从黑暗中缓缓走出。
他穿着一件不起眼的青色长袍。
颜色黯淡得如同尘土。
似乎与周围血腥与残破格格不入。
他的容貌更是普通得令人发指。
扔进人海里便会瞬间消失不见。
没有任何特征能让人记住。
然而,他那双眼睛,却深邃得让人心悸。
如同两口望不见底的古井。
其中没有丝毫波澜,却仿佛能看穿世间一切伪装。
带着洞悉人心的冷漠与嘲讽。
“黑莲老者,说谎了。”男子声音轻柔,却又清晰无比。
如同冰冷泉水,一字一句地敲击在每个人心头。
他的声音没有丝毫情绪起伏。
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笃定。
仿佛他所说的,便是天地间不容置疑的真理。
“或者说,他被允许说谎。”他每走一步。
殿内那浓郁得令人窒息的血腥气便淡一分。
取而代之的是那股甜腻而死寂的香气,愈发浓烈。
仿佛有生命一般,缠绕在每个人鼻尖。
侵蚀着他们感官,让人感到一阵阵眩晕。
仿佛灵魂都要被抽离体外。
“玄影?”元玄曜的声音,此刻听起来竟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冰冷。
他手中斩浪刀,在玄影出现那一刻。
便不受控制地发出一声低沉嗡鸣。
刀锋上金黑二气交织,混沌之力涌动。
如临大敌,仿佛感受到了来自宿敌的气息。
男子停下脚步,距离元玄曜不过三丈之遥。
这个距离,对于顶尖高手而言,不过眨眼之间。
他轻轻点了点头,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那张普通的脸,此刻却显得异常诡异。
仿佛一张没有任何情绪的面具,让人生出深入骨髓的寒意。
“贺六浑七弟,见过少主。”这称呼,如同晴天霹雳。
瞬间击中了在场所有人。
张穆之和齐动础身体猛地一震,魁梧身躯晃了晃。
脸色瞬间煞白,如同被无形之手扼住喉咙。
连呼吸都停滞了。
贺六浑七弟!那可是元承稷情报网最核心的人物。
是他们所有人,包括元玄曜在内。
都曾视为最可信赖袍泽,是他们无数次出生入死、背靠背的兄弟。
元玄曜左肩伤口,在这一刻,仿佛被无形之手撕裂更深。
紫黑色的毒血与龙血混杂,流淌更快。
剧烈的疼痛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感到一股彻骨寒意,从脚底板直窜天灵盖。
那不是身体寒冷,而是来自内心深处冰冷与绝望。
是对人性最深沉的拷问。
“你既是七弟,为何要设下这平城陷阱,引我来此?”元玄曜声音,此刻嘶哑得不成样子。
每一个字都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与痛苦。
仿佛从喉咙深处挤压而出。
他手中斩浪刀,刀锋一寸寸出鞘,发出清鸣。
与殿内那股阴冷死寂香气对抗。
金黑二气在他周身狂暴涌动。
仿佛要将这片空间彻底撕裂。
将这一切虚伪与背叛都斩断。
玄影轻轻一笑,那笑容淡漠得如同冬日残雪。
没有任何温度,却能冻结人心。
他的眼神依旧深邃,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少主,这陷阱并非我设。”玄影声音依旧轻柔。
却又带着一种令人无法反驳的笃定。
仿佛在陈述一个早已注定的事实。
“是龙鸟社的局。我,只是局中人。”他伸出手。
掌心赫然托着一枚与黑莲老者那枚相似。
却更加古朴、更加凝实的玄铁令。
那玄铁令上,三蛇云纹扭曲盘绕。
仿佛有生命一般,散发着令人不安的邪气。
空气中那股甜腻死香,正是从这枚玄铁令上弥散开来,愈发浓烈。
“黑莲老者,不过是弃子。”玄影声音,如同在宣判一个早已注定的结局。
不带半点怜悯。
“他所知甚少。甚至连我的身份,都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他顿了顿。
目光扫过元玄曜那张因痛苦而扭曲的脸。
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情绪。
但很快便被冷漠所取代,重新戴上那张无情面具。
“他以为我会在邺城,是因为我需要他这样的人。”
“为我制造不在场的证明。”
“而我,从一开始,就在这里。”他指了指脚下。
那平静的动作,却蕴含着无尽的嘲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