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力的声音和他的表情一样，毫无波澜。
秦朗看着那瓶颜色可疑的液体，感觉自己的胃在抗议。
这玩意儿喝下去，我不会直接当场进行光合作用吧？
他试图挣扎：“我……我不渴。真的。”
阿力没有说话，只是举着那瓶液体。
他的手臂稳得像焊在了车里，连一丝轻微的晃动都没有。
秦朗与他对视了十秒钟。
在这十秒里，他脑内上演了一出《反抗与镇压》的年度大戏，最终以他单方面宣布投降告终。
十秒后，他认命地接过来，拧开盖子，像是奔赴刑场的勇士，一口闷了。
一股混合着青草、芹菜和王八蛋的味道直冲天灵盖。
秦朗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被这股味道从身体里打了出去，飘在半空中，冷冷地看着自己的肉身在座位上抽搐。
回到剧组，王导看见他，脸上立刻堆满了关切的笑容，刚想凑上来嘘寒问暖：“小秦啊，身体没事吧？你姐她……”
话没说完，王导的视线越过秦朗，精准地锁定了跟在他身后的阿力。
王导当场一个急刹车，脸上的笑容像是被按了暂停键，僵在原地。
他那点想套近乎的小心思，瞬间被阿力那身“生人勿近”的气场冻成了冰碴子。
秦朗没理会周围人探究、同情、幸灾乐祸的混合目光，失魂落魄地走回自己的休息位。
屁股还没坐热，一张A4纸递到了他眼前。
是阿力。
纸上是打印出来的，黑体加粗的标题是《秦朗先生今日剩余时间安排表》。
第一行：19:00，晚餐后蛋白粉补充（香草味）。
淦，连口味都给我定死了？我喜欢巧克力的！
第二行：20:00-21:00，剧本研读（要求：输出不少于三百字的角色理解）。
不是，你一个生活助理还管我业务能力？你改行当表演指导算了！
第三行：21:00，返回公寓，准备休息。
第四行：21:30，温水泡脚十五分钟，水温恒定42摄氏度。
第五行：22:00，上床，进行十分钟腹式呼吸。
第六行：22:10，熄灯。
秦朗看着那张纸，感觉自己不是个人，是个等待程序执行的机器人。他又抬头看了看阿力那张宛如AI生成的脸。
完了，芭比q了，我的“精神内耗”已经不够用了，现在直接升级成“生存危机”了。
***
一封来自阿力的短信“目标已接收并开始执行计划”出现在手机屏幕上，秦清月随手将其归档。
搞定这个让人不省心的弟弟，她总算可以回家看看。
李姐让人在她私人沙滩上，建的专门给她钓鱼的小码头了。
顺便监督周羽第一次用她账号进行抽奖的事情。
这可是未来她收割情绪值的一条固定渠道啊，不能丢。
一个小时后，秦清月的车停在别墅前。
她穿过客厅，没看一眼新换的昂贵挂画，径直走向通往沙滩的落地窗。
管家李姐跟在她身后，步履稳健。
“小姐，码头已经完工了。完全按照您的图纸，用的都是最高等级的防腐木料和钛合金固件。”
秦清月踩上木制栈桥，海风吹起她的发梢。
她没有感受什么心旷神怡，大脑自动分析着风速、湿度和盐分对木材的长期影响。
她走到栈桥尽头，用鞋尖点了点木板接缝处。
“承重测试做过了吗？”
“做过了，小姐。极限承重五吨，停一辆SUV都绰绰有余。”
“很好。”秦清月很满意。冗余，是系统稳定运行的基石。“明天之前，把自动撒饵机和太阳能冷藏箱装上。”
“是，小姐。”
这时，周羽抱着笔记本电脑，一路小跑过来，高跟鞋踩在木栈桥上发出“哒哒”的急促声响，脸上是压不住的兴奋和一丝邀功的紧张。
她将一个平板递到秦清月面前，自己则在旁边的沙滩躺椅上坐下，迅速打开笔记本电脑，屏幕光映着她专注的脸。
她从现在开始，正式进入了工作状态。
这可是她操盘的第一次抽奖，必须开个好头，给老板留下“我很能干”的钢印级印象。
“老板，抽奖方案做好了，您过目。”周羽的声音因为快跑而微喘，但依旧清亮。
秦清月接过平板，指尖划过冰凉的屏幕，一份制作精良的ppt映入眼帘。
周羽开始汇报，语速飞快，生怕浪费老板一秒钟：“根据您‘要大方，要震撼’的指示，我将奖品分为了五个等级。特等奖一名，现金八十八万，简单粗暴，最能刺激大众眼球。”
秦清月眼皮都没抬一下。
八十八万？
不少。但也就那样。
像往平静的湖里扔了块不大不小的石头，噗通一声，激起一圈涟漪，然后呢？
涟漪散得太快，情绪的持续性太差，无法形成稳定的能量供给。
周羽没有察觉到老板那平静表面下的不以为然，继续介绍着自己的得意之作：“一等奖十名，是您之前让我收起来的那批爱马仕和香奈儿的新款包，每个市场价都在六位数。二等奖五十名，最新款的苹水果手机全家桶。三等奖……”
秦清月没听她继续念叨，手指一划，翻到了下一页。
是周羽用“月色清辉”这个账号发布的抽奖预告视频。
视频的剪辑节奏很快，bGm踩点精准，一看就是花了大价钱的。
开场就是那二十六辆顶级豪车在夜色中一字排开的航拍镜头，光是画面就透着一股金钱灼人的热浪。
接着，所有车灯骤然大亮，光束汇聚，将站在车队前的她照成一个逆光的剪影。
视频里，她自己的几个镜头配上了“车太多了，开不过来，抽个奖吧”的凡尔赛花字，嘲讽效果直接拉满。
评论区已经彻底沦陷。
【月姐是真的抽啊！我同学就中过现金，秒到账！】
【二十六辆！我他妈数了三遍！姐，你这是把保税区的豪车仓库给搬空了吗？你家还缺扫地的吗？985毕业会八国语言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