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停云抱着姜晚音走出实验室的时候，她的脸还贴在他肩上。
走廊灯光打下来，照出他额前一缕碎发，垂着盖住眉眼。
周蔓蔓跟在后面，手里攥着那张泛黄的纸条，一句话都不敢说。
他们直接去了地下数据室。
门一关，谢停云就把姜晚音放在操作台边。
她脚还没落地，他就打开主控屏，输入一串密码。
“你要看最后一个画面。”他说。
屏幕闪了一下，全息投影缓缓升起。
空中浮现出一段模糊又清晰的画面——
雨夜。
医院停车场。
一辆黑色轿车正准备驶离。
车窗摇下一条缝，一只小手伸出来，用力挥了两下。
十五岁的谢停云站在走廊尽头，赤脚踩在瓷砖上。
他刚退烧，脸色发白，吊瓶架被他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护士追上来拦他，他一把推开人，朝着车跑过去。
雨水打湿他的病号服。
他追到大门口，被保安挡住。
车子越开越远，尾灯在雨里划出两道红光。
他站在原地，喉咙动了动，喊了一声：“晚晚！”
声音很小，几乎被雷声盖过。
可就在这时，车后视镜微微转动，好像有人回头看了一眼。
投影停在这里。
姜晚音的手指抖得厉害。
她盯着那个少年的背影，眼泪一下子涌出来。
谢停云没说话，只是抬手擦掉她脸颊上的泪。
他拇指蹭过她眼角，声音低下去：“你哭的时候，我心跳最快。”
她吸了口气，想忍住，可根本做不到。
她记得那天她让司机停车，因为她看见一个男孩倒在走廊角落。
她给他盖毛衣，陪他说了两句话，没想到那点温度能撑他十年。
“所以……”她哽着，“你早就记得我了？”
“我不确定。”他说，“那天我烧得神志不清。但我抓着那只手的时候，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别走。”
他顿了顿，继续说：“后来我查监控，只找到半秒画面。是你回头看了我一眼。就是那一眼，让我花了十年找你。”
姜晚音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卷着衣角。
她想起重生前的事。
她逃婚那天，谢家派人来接她，她躲在学校后门。
她以为自己做得干净利落，其实他在楼下站了三个小时。
原来从一开始，他就不是替身。
她是唯一。
谢停云看着她，忽然伸手把她拉近。
她站不稳，直接撞进他怀里。
他一只手扶住她腰，另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
“我给晚晚的承诺，永远有效。”他说。
检测仪突然响了。
数值跳到99，然后直接爆表。
周蔓蔓站在角落，默默掏出手机拍照。
她刚按下一键，就被谢停云扫了一眼。
她立刻收手，干笑两声：“我这就走，你们继续。”
门关上后，姜晚音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他怀里。
她想退后一步，却被他扣住手腕。
“现在……要重新系发带吗？”他问。
她愣住。
想起第一次见面那天，她在校门口摔了一跤，发带掉了。
是他弯腰捡起来，递给她。
那时候她接过发带，一句话都没说。
现在他还记得。
她红着脸点头。
他松开她，从口袋里拿出一根淡粉色发带。
布料很软，边缘有些磨损，像是用了很久。
他绕到她身后，轻轻托起她的长发。
指尖碰到她后颈的瞬间，她整个人僵了一下。
他动作很慢，把发带一圈圈缠上去，最后打了个结。
他低头闻了下她发丝的味道，轻声说：“这次，不会再让你跑了。”
她转过身看他，眼睛还是湿的。
她张嘴想说什么，他又把她抱了起来。
这回是直接放在实验台上。
她腿悬空，差点滑下去，他一手撑在她身侧，固定住位置。
“谢停云！”她小声叫他名字。
“嗯。”他应得自然。
“你每次都这样，根本不问我想不想。”
“我知道你想。”他看着她的眼睛，“你每次心跳超过120，都在骗自己说不想。”
她哑口无言。
他低头靠近她耳边，呼吸扫过她耳廓：“而且你现在的心跳，已经138了。”
她猛地推他肩膀，结果重心不稳，往后倒去。
他早有准备，手臂一捞，把她整个搂回来。
两人靠得太近，鼻尖都快碰上。
她喘了口气，小声说：“你能不能正常一点？”
“不能。”他说，“因为你在我面前，我也正常不了。”
检测仪又响了。
这次不是警报，而是提示音。
屏幕上跳出一行字：【心动值满格，记忆碎片解锁中】。
新的画面开始播放。
还是那个雨夜。
姜晚音穿着红色羽绒服，蹲在谢停云身边。
她一边咳嗽一边说：“哥哥别怕，我陪你。”
他迷迷糊糊睁眼，抓住她的手腕：“别走……太阳……”
她愣住：“你说什么？”
“你是我的……小太阳……”
画面到这里结束。
她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他用指腹擦掉，动作轻得像怕弄疼她。
他看着她，忽然笑了下：“你知道吗？我纹身那天就想好了。不管你是谁，不管你记不记得我，我都要把你留在身边。”
她抬头看他，声音很轻：“那你现在做到了。”
“还不够。”他说，“我要你主动选择我。不是因为契约，不是因为系统，是因为你也舍不得我。”
她没说话，只是伸手抱住他脖子。
他身体一僵，随即收紧手臂。
她把脸埋在他肩窝，闷闷地说：“我选你。从今天开始，一直选你。”
检测仪数值再次飙升，直接跳出显示范围。
门外传来敲门声。
周蔓蔓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进来：“那个……谢教授，陈浩说他恢复了十年前的监控音频，里面有句话特别清楚——‘等我长大，娶你’。”
屋里安静了几秒。
谢停云低头看姜晚音，嘴角扬起：“听见了吗？”
她红着脸点头。
“那句话。”他低声说，“我现在再说一遍。”
他把她抱紧，声音沉稳有力：“等我长大，娶你。这一次，你不准逃。”
她靠在他怀里，手指紧紧抓着他衣服。
她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他等了十年，不怕再等一天。
可她不想让他等了。
她抬起头，看着他眼睛：“我不逃了。你要是敢逃，我就追到天涯海角。”
他笑了。
这是她第一次见他笑得这么开。
他低头吻她额头，然后是鼻尖，最后停在唇上。
一个很轻的吻。
检测仪发出最后一声提示：【今日任务完成】。
门外，周蔓蔓听完里面动静，转身就跑。
她一边跑一边打电话：“陈浩！快！录音存好！这段剪辑发校园网能上热搜第一！”
屋内，谢停云放开姜晚音，却发现她没退后。
她还抓着他衣服，眼神有点晃。
“怎么了？”他问。
“心跳太快。”她说，“你能不能……别老让我的心跳失控？”
“不能。”他回答得干脆，“因为每次你心跳快，我都更确定一件事。”
“什么事？”
“你爱我。”他说，“比你以为的，还要深。”
她脸一下子红透。
她想反驳，可张了张嘴，又说不出话。
他看着她，忽然说：“下周学院开放日，我要做一场公开演讲。”
“讲什么？”她问。
“讲c.w.计划。”他说，“也讲我和你的事。”
她愣住：“全部？”
“全部。”他点头，“包括你是怎么救我的，我是怎么找你的，还有……我们是怎么相爱的。”
她看着他，忽然笑了。
她踮起脚尖，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检测仪滴滴响个不停。
她跳下实验台，拎起书包就往门口走。
“你去哪？”他在后面问。
“回家。”她说，“明天六点见。”
门关上前，她回头看了他一眼：“别忘了，我也要听你当众说那句话。”
他站在原地，看着她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片刻后，他转身回到主控台，点开一个新的文档。
标题写着：《关于爱情与神经信号同步性的临床观察》。
第一行写着：“研究对象：姜晚音。记录时间：从遇见她的第一天起，至今未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