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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尚未散尽,拖普卡佩宫的庭院已浸在淡淡的金光里。

伊莎贝尔一夜未眠,晨光透过雕花窗棂落在她苍白的脸上,腕间的勒痕在阳光下愈发清晰。

房门被轻轻叩响时,她正对着铜镜梳理散乱的金发,那抹耀眼的金黄,在这满是异域风情的宫殿里,始终带着几分格格不入的倔强。

“王后殿下,我可以进来吗?”许蕾姆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依旧是那般温柔,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

伊莎贝尔沉默片刻,淡淡应道:“进来吧。”

门扉推开,许蕾姆抱着穆罕默德走了进来,今日她换了一身浅粉色的丝质长裙,裙摆绣着细密的银线花纹,衬得她肌肤愈发白皙。

怀中的穆罕默德还未睡醒,小脸红扑扑的,呼吸均匀。

她身后跟着一名侍女,端着一盘新鲜的无花果与杏仁。

“殿下一夜未歇?”许蕾姆将孩子交给侍女,目光落在伊莎贝尔眼底的青黑上,语气中带着真切的关切,

“太后殿下今日在西庭院设了小聚,邀了后宫诸位,特意让我来请您一同前往。”

伊莎贝尔指尖一顿,梳子划过发丝发出轻微的声响。

“我并无兴趣参加侵略者的聚会。”她冷冷回绝,语气中带着不加掩饰的排斥。

许蕾姆却并未退缩,缓步走到她身边,声音压得更低:“我知道您心中不愿,可您初来乍到,若是执意推辞,只会让太后与马西德弗兰苏丹更加不满。”

她眼神恳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后宫之中,太过特立独行并非好事。您若出席,至少能让她们看到您并无敌意,也能少些不必要的麻烦。”

伊莎贝尔转头看向她,见她眼中并无算计,只有纯粹的担忧。她想起昨夜许蕾姆的提醒,心中微动。

是啊,她如今身陷囹圄,逞一时之快只会让自己处境更难。她深吸一口气,缓缓放下梳子:“也罢,我便去看看,这奥斯曼的后宫聚会,究竟是何模样。”

许蕾姆脸上露出一丝释然的笑意:“殿下英明。我已让人备了一身合宜的服饰,您换上吧,总不能穿着昨日的衣衫前往。”

侍女呈上的是一袭天蓝色的锦缎长裙,领口与袖口绣着珍珠与蓝宝石,虽不及马西德弗兰的华服那般张扬,却也不失华贵。

伊莎贝尔沉默着换上,镜中的女子依旧身姿挺拔,蓝眸如冰,只是那身异域服饰,更衬得她如同被移植到异乡的玫瑰,美丽却带着疏离。

西庭院的花园早已布置妥当,大理石铺就的地面光洁如镜,中央的喷泉潺潺流淌,水珠落在青石上溅起细碎的水花。

四周的花架上爬满了盛放的蔷薇,香气浓郁,与远处清真寺传来的诵经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奇异的画面。

伊莎贝尔随许蕾姆抵达时,庭院中已来了不少人。

哈芙莎太后端坐在主位的丝绒座椅上,身着深紫色镶金边的长袍,头戴镶嵌着红宝石的头巾,神情威严。

米赫丽玛公主侍立在她身侧,今日穿了一身粉色纱裙,见伊莎贝尔到来,眼中闪过一丝好奇,却并未上前。

马西德弗兰苏丹坐在太后身侧,身着深红色织金长裙,颈间戴着一串硕大的珍珠项链,手指上套着数枚镶嵌宝石的戒指,周身散发着盛气凌人的华贵。

她看到伊莎贝尔,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目光在她身上扫过,带着几分审视与敌意,仿佛在评估一个潜在的威胁。

伊莎贝尔的目光快速掠过众人,最终落在角落里一位安静的女子身上。

她身着素雅的淡绿色长裙,料子普通,也无过多珠宝装饰,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石凳上,手中捻着一串木质念珠,低眉顺眼,仿佛将自己隔绝在这场聚会之外。

她的肤色是健康的蜜色,眉眼间带着一丝淡淡的哀愁,存在感极低,若不仔细看,几乎会将她忽略。

“那是傅拉尼可敦。”许蕾姆察觉到她的目光,轻声解释道,“她是苏丹陛下的第一位妻子,出身希腊。只是她的长子马赫穆德殿下早年夭折,这些年在后宫中便愈发低调了。”

伊莎贝尔心中微动,看向傅拉尼的眼神多了几分复杂。同为后宫中的女子,虽境遇不同,却都难逃身不由己的命运。傅拉尼似是察觉到她的注视,微微抬眼,与她目光相接,随即又快速低下头,双手将念珠捻得更紧了,神情愈发谨慎。

“伊莎贝尔王后倒是赏脸。”哈芙莎太后开口,打破了短暂的沉默,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坐吧。”

伊莎贝尔依言在末位的石凳上坐下,脊背依旧挺直,如同劲松般不肯弯折。

许蕾姆在她身旁落座,侍女为她们奉上香气四溢的薄荷茶与精致的点心。

聚会的气氛略显沉闷,大多是马西德弗兰在与哈芙莎太后闲聊,说着帝国的趣事与后宫的琐事,偶尔提及苏莱曼,语气中满是爱慕与崇敬。

伊莎贝尔始终沉默,只是偶尔端起茶杯抿一口,目光落在庭院中的蔷薇上,思绪却飘回了遥远的维也纳。

“许蕾姆妹妹,听闻你近日身子不大爽利?”马西德弗兰突然将话题转向许蕾姆,语气带着一丝刻意的关切,眼神却锐利如刀,“昨日见你脸色便有些苍白,今日瞧着,似乎更憔悴了些。”

许蕾姆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紧,轻声道:“多谢姐姐关心,许是近日天气变化,有些着凉罢了,不碍事。”

“着凉?”马西德弗兰轻笑一声,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我怎么听说,你是仗着苏丹陛下的几分宠爱,便愈发不将规矩放在眼里,日夜缠着陛下,才累坏了身子?”

她的话带着明显的讥讽,“后宫之中,最是讲究尊卑有序,妹妹不过是出身奴隶,能得苏丹临幸,诞下王子公主,已是天大的福气,可别太不知足了。”

许蕾姆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放在膝上的手紧紧攥成拳头,嘴唇抿得发白:“姐姐说笑了,我从未敢有违宫规,更不敢纠缠苏丹陛下。”

“是吗?”马西德弗兰站起身,缓步走到许蕾姆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中满是敌意,

“可我怎么听说,昨日陛下又去了你的宫殿?许蕾姆,你也太贪心了,穆罕默德殿下与米赫丽玛公主还年幼,你便急于再争宠,难道就不怕伤了身子,连现有 的福气都保不住吗?”

“我没有!”许蕾姆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委屈与愤怒,“姐姐为何要这般污蔑我?”

“污蔑?”马西德弗兰冷笑一声,突然伸出手,猛地推了许蕾姆一把,“我说的是不是污蔑,你自己心里清楚!”

许蕾姆毫无防备,被她推得向后倒去,重重摔在坚硬的大理石地面上。“咚”的一声闷响,伴随着她一声痛呼,众人都惊呆了。

伊莎贝尔猛地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怒意。

她虽与许蕾姆交情不深,却也看不惯马西德弗兰这般仗势欺人。

许蕾姆挣扎着想爬起来,却突然脸色煞白,双手紧紧捂住小腹,额头上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

她的裙摆下,一抹刺目的红色缓缓蔓延开来,在洁白的大理石地面上格外狰狞。

“血!有血!”旁边的侍女惊呼出声,脸色吓得惨白。

哈芙莎太后也站起身,眉头紧蹙,沉声道:“快传产婆!”

庭院中顿时一片混乱,侍女们慌忙跑去传产婆,傅拉尼也站起身,眼中满是惊慌,却只是远远地看着,不敢上前。

马西德弗兰看着地上的血迹,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强作镇定,嘴硬道:“我只是轻轻推了她一下,怎会这样……”

伊莎贝尔快步走到许蕾姆身边,蹲下身,见她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呼吸微弱,心中一紧。

她脱下自己的外袍,轻轻盖在许蕾姆身上,沉声道:“别说话,保持力气。”

许蕾姆虚弱地看着她,眼中满是感激,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

产婆很快赶来,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妇人,她蹲下身仔细检查了一番,随即起身对哈芙莎太后躬身道:

“太后殿下,许蕾姆可敦她……是有喜了,已有两月身孕。方才这一摔,动了胎气,幸而胎儿还稳,只是需要好生静养。”

“什么?她又怀孕了?”马西德弗兰失声惊呼,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与深深的嫉妒。

她自己虽诞下了长子,却一直未能再怀上皇子,如今许蕾姆已有一子一女,竟又怀上了第三胎,这让她如何能甘心?

哈芙莎太后的脸色也变得复杂起来,她看了一眼地上虚弱的许蕾姆,又看了一眼神色激动的马西德弗兰,沉声道:“来人,将许蕾姆可敦送回寝宫静养,每日的汤药与膳食都要精心照料,不得有半点差池。”

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地扫过马西德弗兰,“马西德弗兰,今日之事,你未免太过鲁莽。后宫之中,禁止争斗,尤其是对有孕的妃嫔,更是要多加照料。念在你一时糊涂,今日便不追究了,日后若再敢如此,休怪我不客气!”

马西德弗兰心中不服,却不敢违逆太后的旨意,只得躬身道:“是,儿媳知错了。”她看向许蕾姆的眼神,充满了怨毒与不甘。

侍女们小心翼翼地将许蕾姆抬回寝宫,庭院中的血迹被迅速清理干净,可那抹刺目的红,却深深印在了众人的心里。

傅拉尼悄悄看了一眼马西德弗兰,又看了一眼伊莎贝尔,随即低下头,继续捻着手中的念珠,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她早已看透了后宫的争斗,儿子的夭折让她明白,唯有低调谨慎,才能在这深宫中安稳度日。

伊莎贝尔站在原地,看着许蕾姆被抬走的方向,心中五味杂陈。她没想到,一场看似平和的聚会,竟会酿成这般风波。

马西德弗兰的敌意毫不掩饰,许蕾姆虽得宠,却依旧处境艰难。而她自己,身处这虎狼环伺的后宫,又该如何自处?

哈芙莎太后摆摆手,语气疲惫地说:“今日的聚会便到此为止吧,都散了。”她说完,便在侍女的搀扶下转身离去。

众人纷纷散去,马西德弗兰路过伊莎贝尔身边时,停下脚步,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伊莎贝尔王后,我劝你还是安分些,这后宫的争斗,不是你能插手的。”

伊莎贝尔迎上她的目光,眼中毫无惧色,冷冷回应:“我只是看不惯仗势欺人罢了。马西德弗兰苏丹,与其将心思放在算计他人身上,不如想想如何守住自己的位置。”

马西德弗兰脸色一沉,冷哼一声,转身拂袖而去。

庭院中很快恢复了平静,只剩下伊莎贝尔与几名留守的侍女。

晨雾早已散去,阳光洒满庭院,蔷薇花在阳光下开得愈发娇艳,可伊莎贝尔却觉得,这满园的芬芳中,都透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她缓步走到刚才许蕾姆摔倒的地方,地面已被擦拭干净,却仿佛还残留着那抹刺目的红。

她知道,从今日起,这后宫的风波,恐怕会因许蕾姆的再次怀孕,变得愈发汹涌。

而她,这朵被困在金笼中的雪玫瑰,也注定要被卷入这场无休止的争斗之中。

只是,她伊莎贝尔,从不畏惧争斗。

无论是沙场之上的刀光剑影,还是后宫之中的阴谋算计,她都会挺直脊背,迎难而上。

她要活着,不仅为了等待查理的救援,更为了在这绝境之中,守住自己的尊严与信仰。

远处的清真寺传来悠扬的诵经声,与庭院中的喷泉声交织在一起。

伊莎贝尔抬头望向天空,阳光刺眼,她却睁着眼,不肯避让。拖普卡佩宫的争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