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晴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办公区里回荡，她径直走向自己的办公桌，开始快速地收拾东西，动作带着压抑的怒气。
钟卫东追了出来，挡在她面前，胸口因情绪激动而起伏：“我不懂？是，我可能不懂，你们那种世家大族的恩怨情仇！但我懂什么叫有仇必报，懂什么叫，不能让伤害过你的人逍遥法外！”
田晴猛地停下动作，抬起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有仇必报？所以就要用有可能，毁掉我们一切的方式去报复？钟卫东，我们建立这个工作室，我们打磨‘量价时空’，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变成和江瀚一样，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吗？”
“这怎么能一样？”钟卫东反驳，声音在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响亮，“他是施害者，我们是在自卫，是在反击！”
“当你不惜伪造数据、动用杠杆、游走在法律边缘的时候，你和他在手段上，还有什么本质区别？！”田晴的声音也扬了起来，针锋相对，“投资的初心是发现价值，是顺势而为，不是设置陷阱，不是主动去猎杀谁！仇恨会蒙蔽你的双眼，会让你变得，和他一样冷酷算计！你看看你现在，脑子里除了‘搞垮江瀚’，还有‘量价时空’吗？还有风险控制吗？还有我们一直坚持的纪律吗？！”
“有些仗，不是你想躲就能躲掉的！”钟卫东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前倾，逼视着田晴，“江瀚已经找上门了！他把刀架在我们脖子上了！难道我们要像你父亲当年那样，等到一切都无法挽回的时候，才后悔吗？”
这句话脱口而出的瞬间，钟卫东就后悔了。他看到田晴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仿佛被抽走了所有血色，那双总是冷静睿智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震惊，和深切的痛苦。
“……你说什么？”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对不起，田晴，我不是那个意思……”钟卫东慌了，想要解释。
“你出去。”田晴打断他，转过头，不再看他，肩膀微微颤抖。
“田晴……”
“我让你出去！”她猛地提高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立刻！”
钟卫东看着她的背影，那背影显得如此孤立无援，又如此倔强。他知道自己，触碰了绝不该触碰的伤口。所有的争论，在那一刻都失去了意义。
他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能说出来，颓然地垂下手臂，一步步退出了办公室。
门被轻轻带上。
田晴依然背对着门口，良久，她才缓缓坐倒在椅子上，将脸埋进掌心。办公室里只剩下，她压抑的呼吸声，和窗外隐约传来的、预示着一场交易风暴，即将到来的城市喧嚣。
一墙之隔，钟卫东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在地上。他痛苦地闭上眼，耳边回响着田晴的质问，还有自己那句伤人的话。
他以为自己在保护她，却用了最伤她的方式。
开盘的铃声，仿佛远在天边，又近在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