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将办公室切割成明暗交错的条纹。距离股市开盘，还有一个小时。
钟卫东仔细检查着，交易系统里的每一个预设指令，确认隐藏账户的资金，全部到位。一切准备就绪，只等开盘铃响。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加速的心跳，伸手去拿桌上的咖啡，却摸了个空。
他想起昨晚，田晴带来的那个粥碗，应该还在休息区的水槽里。他起身走过去，却看见田晴正背对着他，站在水槽前。她来得比平时都早。
她手里拿着的，正是那个瓷碗。但她的动作是静止的，只是低着头，死死盯着手里的东西。
钟卫东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他快步走近：“田晴？”
田晴缓缓转过身，脸色苍白得吓人。她没有看他，目光依旧钉在手上，那不是碗，而是一张被水浸湿、字迹有些晕开，但内容依旧清晰可辨的打印纸。
钟卫东的血液，瞬间凉了半截。那是他手写的计划草稿，最关键的那几页，上面详细记录了，他如何利用隐藏账户，反向布局，甚至标注了，预估的杠杆倍数和风险系数。他明明记得自己昨晚碎纸处理了，怎么会有一张遗漏，还粘在了碗底？
“这是什么？”田晴的声音很轻，却像冰锥一样刺人。她举起那张纸，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钟卫东张了张嘴，喉咙发干，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词句。
“我问你，这是什么？！”田晴猛地抬高了声音，眼中燃起压抑的怒火。她一把将湿透的纸，拍在旁边的料理台上，水渍溅开。“利用林夏伪造数据？用私人账户，加杠杆反向操作？钟卫东！你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一套？！你这是操纵市场！是赌博！”
“田晴，你听我解释……”钟卫东试图让她冷静。
“解释？解释你为什么，要瞒着我制定，这么疯狂的计划？”田晴上前一步，胸口剧烈起伏，声音里充满了，被背叛的痛楚，“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所有决策，共同商议！你把我当什么？一个需要被你保护，在温室里的花瓶吗？还是你觉得，我承受不起真相？”
“我不是这个意思！”钟卫东也提高了音量，试图压下心中的慌乱，和一丝被她看轻的恼火，“江瀚的目标是你！他是在报复田家！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把矛头对准你，利用我们，然后再……”
“所以你就用更危险的方式跳进去？！”田晴打断他，眼神锐利如刀，“你以为你是在保护我？你这是在把自己搭进去！一旦计划有任何闪失，你知道后果吗？不仅仅是倾家荡产！你可能会坐牢的，钟卫东！”
“我不会让他得逞的！这个计划我反复推演过，我有把握！”钟卫东争辩道，他无法理解为什么田晴看不到他计划中的精妙和必要性。
“把握？你凭什么有把握？！”田晴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嘶哑，“就凭你那点对付张健的经验？江瀚和他根本不是一个级别！你这是在拿我们所有人的前途，去赌你一个人的英雄主义！”
这句话像一根针，狠狠扎进了钟卫东心里，最敏感的地方。他所有的谨慎筹划，在他最在乎的人眼里，竟然只是“英雄主义”？
一股混合着委屈，和愤怒的情绪冲了上来，他脱口而出：“对！我就是不想你再受伤！不想再看你，因为过去的事情，夜里睡不着，不想再看你提到江瀚名字时强装镇定！我受够了！”
他往前一步，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执拗：“我只是想保护你，用我自己的方式。就算方法不对，就算冒险，我也认了！”
办公室里陷入死寂。只有两人粗重的呼吸声交错。
田晴看着他，眼里的怒火，渐渐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取代，是震惊，是心痛，还有一丝无法言说的动容。她摇了摇头，声音带着疲惫和深深的失望：
“钟卫东……你根本不懂。”她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真正的伤害，不是来自敌人，而是来自信任的人的隐瞒，和自作主张。”
她拿起那张被毁掉的计划草稿，紧紧攥在手里，指节泛白。
“你凭什么……替我决定什么是对我好的？”她的声音很轻，却重重砸在钟卫东心上。
说完，她不再看他，转身快步离开了休息区，留下钟卫东一个人站在原地，如同被浸入冰水之中。窗外的阳光明媚，而他的心却沉入了谷底。开盘在即，他们精心准备的战场上，最重要的盟友，却与他决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