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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都市言情 > 从精神病院走出的地仙路 > 第296章 井底有我,不敢看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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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6章 井底有我,不敢看的自己

井底的腥风裹着腐叶味扑面而来,我仰头时,正看见石喉最后半张碎裂的脸。

他胸臆间的裂痕已经爬过腰腹,灰白斑驳的石肤簌簌往下掉,像被暴雨打松的墙皮。

入者......断归途。他的声音像古钟裂了道缝,尾音被黑水卷走时,整个人突然散作石粉。

那些细碎的石子擦过我鼻尖,我闻到铁锈味——和七年前铁床上凝结的血痂一个味道。

它等你......比你等自己更久。微光的萤火突然撞在井沿,那点暖黄地灭了,只留下个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光痕,像谁用指尖在雾里画了颗星。

我抱紧惊云,它的尾巴尖还在我手腕上轻轻扫。

雷金瞳映着我发红的眼,里面有团火,烧得比任何时候都旺。

我对着它耳朵说。

它低呜一声,爪子扣进我肩膀。

我们落进黑水的瞬间,地心像有只手攥住后颈,猛地往下拽。

我胃里翻涌,喉间的腥甜压都压不住——这感觉太熟悉了,像七年前被按在巷口的脏水里,看父亲的血漫过我的指缝。

但这次不一样。我没闭眼。

黑水漫过鼻尖时,记忆突然炸开。

我看见父亲的膝盖砸在青石板上,他抬头——不,是我在父亲的眼睛里,看见那个缩在门后发抖的自己。

他的瞳孔里,我像只被踩碎翅膀的蝴蝶,眼泪把睫毛粘成一片,指甲在门板上抠出五道血痕。

阿丰,跑。父亲的嘴型。

他脸上的血滴进污水,荡开的涟漪里,我看见母亲被拽着头发拖行的影子。

然后是小芷。

她才十三岁,被锁链穿胸吊在路灯下,血顺着锁链往下淌,在地上积成小水洼。

我想伸手捂她的眼,可我的手穿过了她的脸——原来这不是记忆,是她的记忆。

哥,你终于敢看我了。她突然笑,血从嘴角往下淌,却像过年时偷吃了糖。

我这才发现,她的眼睛一直睁着,睫毛上沾着血珠,倒映着我七年来每夜蒙在被子里发抖的模样。

你不敢闭她的眼......是因为你怕,闭上后,就再也找不到她。

哭面的声音像生锈的钉子,从后脑勺扎进来。

我抬头,那个七窍流血的黑球正浮在面前,血泪滴在我手背上,烫得像烧红的铁。

它的脸在变,一会儿是母亲被打碎的眼镜片,一会儿是父亲断了的肋骨,最后凝成本能认出的——我自己。

灵种在胸口烧得更凶了。

我听见经脉里的脆响,左腿的筋脉先绷断了,痛得我蜷起脚趾,指甲几乎掐进脚心。

惊云伏在我背上,雷金瞳里的光斑闪得像暴雨前的闪电,它的爪子扣进我肩胛,每扣一下,就有温热的血渗进我衣领。

别怕,我在。我哑着嗓子说,可声音被黑水泡得支离破碎。

哭面突然炸开,万千的影子从四面八方扑来。

每个影子都在尖叫:闭眼!

闭眼就不疼了!他们的手掐住我眼皮,指甲刺进肉里,我尝到血味——是自己的。

我突然笑了。

舌尖咬破的瞬间,铁锈味在嘴里炸开,痛像根钉子扎进混沌的意识。

你们说得对。我盯着最近的影子,那是七年前缩在门后的自己,我确实不敢看。

黑水突然翻涌,镜火从丹田窜上来,烧得我眼眶发烫。

记忆开始倒带:小芷被锁链穿透时,我转开了头;父亲最后一声闷哼时,我捂住了耳朵;母亲的血溅到门板上时,我闭紧了眼。

可每一夜,我都在梦里重新看一遍,一遍又一遍,像被按在刑架上的囚犯。

可正因为不敢,我才一直看着。我举起沾血的手,按在最近的影子心口,每一夜,每一梦,我都在看。

心鼓突然轰鸣。

我看见三重图腾虚影浮现在周围:狼首、鹰翼、蛇鳞——是那些曾与我共生的动物灵。

它们的轮廓和哭面的黑球重叠,竟发出共鸣的震颤。

哭面的血泪突然凝成一线,地扎进我心口的灵种。

我听见一声,像什么枷锁断了。

灵种的热流不再横冲直撞,开始顺着经脉慢慢淌,像温泉泡开冻僵的手脚。

嗷——!

惊云的哀鸣像把刀,劈开了所有幻象。

我转头时,正看见它扑向井底最深处,雷金瞳里的光全灭了。

它的前爪在空中划出火星,却还是慢了一步——那缕缠上我脚踝的灰丝,是影饲的残念。

惊云!我伸手去抓,指尖只擦过它后背的毛。

灰丝突然收紧,惊云的身体猛地一震,像被雷劈了。

它的毛炸成刺,雷金瞳暗得像蒙了层灰,喉咙里发出的呜咽被黑水泡得支离破碎。

我拽住它的尾巴尖,却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往下扯。

惊云的尾巴毛大把大把脱落,沾着血黏在我掌心。

它突然扭头舔我手背,舌头烫得惊人,像在说。

不行!我吼,声音震得黑水起波。

可下一秒,它突然松了口。

那缕灰丝地缩回井底,惊云的身体像断线的风筝,往我怀里坠。

我接住它时,摸到一手湿黏的血。

它的左前爪只剩半截,断口处还在冒黑烟——是怨念反噬。

雷金瞳眯成细缝,却还在努力睁着,像怕一闭眼就看不见我。

别怕,我在。我重复着,把脸埋进它颈窝。

它的体温在往下掉,像块正在融化的炭。

井壁突然传来的响动。

我抬头,看见血藤从石缝里钻出来,红得像凝固的血,正吐着信子往我脚腕缠。

它们的触须擦过皮肤时,我听见经脉撕裂的声音——这次不是痛,是新生的痒。

灵种在胸口发烫,烫得我几乎喘不上气。

我低头看惊云,它的尾巴尖还在轻轻扫我的手腕,像在说。

血藤缠上脚踝的瞬间,我感觉有什么东西从灵种里钻出来,顺着血管往四肢爬。

断了的经脉在发痒,像有蚂蚁在啃骨头——是洗髓伐脉的先兆。

惊云的眼皮在抖,雷金瞳里最后一线光,正映着我发红的眼。

等我。我对着它耳朵说,我带你出去。

血藤已经缠上小腿,它们的触须扎进皮肤,疼得我发抖。

可这次,我没闭眼。

井底的黑水还在翻涌,记忆的碎片在周围漂浮。

小芷的脸又出现了,这次她的眼睛终于闭上了,嘴角却带着笑。

哥,我在光里等你。她说。

灵种的热流涌到丹田,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像战鼓。

洗髓伐脉,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