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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宫的风带着铁锈般的冷意,刮得窗棂吱呀作响。淑妃的哭喊渐渐弱了下去,最终归于死寂,仿佛从未存在过。而这股死寂,却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后宫的暗流里激起了更细密的涟漪。

雨柔刚换上那套淡紫色宫装,就见青禾急匆匆从外面进来,手里捏着张揉皱的纸条,脸色发白:“姑娘,这是从门缝里塞进来的。”

纸条上只有三个字:“当心林。”墨迹潦草,像是在仓促间写就,末尾还带着个模糊的指印——那指腹的薄茧形状,雨柔看着有些眼熟。

“林?”雨柔指尖捻着纸条,眸光微沉。后宫之中,姓林的高位份嫔妃只有林昭仪。那位昭仪娘娘一向以“不争不抢”闻名,每日只在自己的畅音阁里抚琴作画,几乎不参与任何争斗,怎么会突然被人点名提醒?

“去查林昭仪最近的动向,尤其是她和太后的往来。”雨柔将纸条凑到烛火边,看着它化为灰烬,“还有,查清楚这纸条是谁送的。那指印的形状,像极了前几日在御花园修剪花枝的老园丁。”

青禾应声退下,雨柔则走到妆台前,对着铜镜细细描摹眉形。她用的螺子黛是陛下新赏的,色泽青黑,画出来的眉形纤细而锋利,恰如她此刻的心思。

正描画间,殿外传来太监的唱喏:“林昭仪娘娘到——”

雨柔握着眉笔的手一顿,抬眼看向镜中自己的倒影,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快请进来。”

门帘被轻轻掀开,林昭仪一身月白色素裙,未施粉黛,只在发间插了支白玉簪,清雅得像株月下的玉兰。她手里捧着个紫檀木琴盒,见到雨柔时,眼中闪过一丝浅淡的讶异,随即化为温和的笑意:“听闻妹妹近日为陛下分忧,姐姐特意来道贺。”

“姐姐客气了。”雨柔起身相迎,目光落在那琴盒上,“姐姐这是……”

“前几日新制了一张七弦琴,想着妹妹或许喜欢,便送过来了。”林昭仪示意宫女打开琴盒,一张古朴的桐木琴赫然在目,琴身刻着细密的流水纹,琴弦泛着莹润的光泽,一看便知是珍品。

雨柔指尖轻轻拂过琴弦,琴身发出清越的共鸣:“姐姐费心了,这琴倒是难得的好物。”她抬眼看向林昭仪,“只是不知姐姐今日到访,除了送琴,还有别的事吗?”

林昭仪被她直白的目光看得微微一怔,随即坦然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妹妹是聪明人,有些话,姐姐也就直说了。淑妃的事,妹妹做得干净利落,只是……树大招风,妹妹如今风头太盛,怕是会引来非议。”

“姐姐是在提醒我?”雨柔端起茶杯,氤氲的水汽模糊了她的表情,“还是替某些人来传话?”

林昭仪放下茶杯,指尖在杯沿轻轻划着圈:“妹妹可知,淑妃的母家手握江南盐引,她倒台后,那些盐引成了无主之物,多少人盯着这块肥肉?太医院的李院判,吏部的张侍郎,甚至……太后宫里的掌事太监,都在暗中活动。”

她抬眼看向雨柔,目光坦诚:“妹妹初来乍到,根基未稳,若此时被卷进盐引的纷争里,怕是会惹祸上身。姐姐劝你,不如暂避锋芒,把这烫手山芋让出去。”

雨柔心中一动。林昭仪这话看似是劝,实则是在点她——淑妃倒台后留下的权力真空,已经让各方势力蠢蠢欲动,而她这个“功臣”,很可能成为众矢之的。

“姐姐好意,我心领了。”雨柔放下茶杯,语气平静,“但有些事,不是想让就能让的。陛下既然赏了我这份‘功’,就不会让我轻易脱身。”她话锋一转,“倒是姐姐,整日在畅音阁抚琴,难道就真的对这些纷争毫不在意?”

林昭仪笑了笑,笑容里带着几分疏离:“我不过是个失宠的嫔妃,在意又能如何?不如守着我的琴,安稳度日。”她说着,指尖在琴弦上轻轻一勾,一声清越的琴音在殿内回荡,“妹妹若有空,可来畅音阁听琴,权当歇歇心。”

她起身告辞时,走到门口忽然停下,背对着雨柔轻声道:“那老园丁是我宫里的远亲,早年在边关受了伤,才来宫里当差。他性子直,看到不妥的事总爱多嘴,妹妹别见怪。”

雨柔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原来那张纸条,是林昭仪示意人送的。这位看似与世无争的昭仪娘娘,怕是比谁都清楚后宫的暗流。

“替我谢过林昭仪。”雨柔扬声道,窗外的阳光正好落在她脸上,一半明亮,一半隐在阴影里。

林昭仪走后,青禾匆匆回来,手里拿着份名册:“姑娘,查到了。林昭仪的父亲曾是江南盐道,十年前因‘贪墨’被罢官,病死在流放途中。而当年审理此案的,正是淑妃的父亲。”

雨柔恍然大悟。难怪林昭仪会提醒她,原来她与淑妃背后的势力早有旧怨。这后宫之中,果然没有真正的“局外人”。

“盐引的事,有动静了吗?”

“有。”青禾递上另一张纸条,“太后的人已经开始接触江南的盐商,李院判则在暗中散布消息,说妹妹想独吞盐引,准备讨好陛下。”

雨柔冷笑一声,将纸条撕碎:“想让我做靶子?没那么容易。”她看向青禾,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去告诉安王,盐引可以分他三成,但他得帮我做件事——把李院判当年收受贿赂的账本,‘不小心’送到御史台。”

安王想要扩张势力,必然需要盐引这块肥肉;而李院判是太后的心腹,扳倒他,就等于斩了太后的一条臂膀。这步棋,一石二鸟。

青禾刚走,秦岳的亲信就来了,送来一封密信。雨柔拆开一看,眉头瞬间蹙起——边境急报,北狄趁着朝廷内乱,突然出兵侵扰,连破三座边城。

“真是多事之秋。”雨柔将密信烧毁,指尖冰凉。内忧外患同时袭来,这盘棋,越来越难下了。

她走到窗边,望着宫墙外的天空,云层厚重,像一块沉甸甸的铅。北狄来犯,陛下必然要派将出征,而朝中能担此重任的,只有秦岳。一旦秦岳离京,京中局势必然更加动荡,那些蛰伏的势力,怕是要趁机跳出来了。

“看来,得加快脚步了。”雨柔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在秦岳离京前,她必须彻底稳住后宫,至少,要让太后暂时动弹不得。

她转身走到书架前,取下一本看似普通的《诗经》,翻开夹层,里面藏着一张绘制精细的宫防图,上面用朱砂圈出了几处要害——那是她这些日子暗中绘制的。

畅音阁的位置很巧妙,正好能观察到太后寝宫的动静。林昭仪……或许不只是“提醒”那么简单。

雨柔合上《诗经》,指尖在封面上轻轻敲击。或许,该去畅音阁“听琴”了。有些棋子,是时候让它动起来了。

窗外的风越来越急,吹得树枝疯狂摇晃,像在预示着一场即将来临的风暴。而雨柔知道,这场风暴,既是危机,也是转机。只要能撑过去,她离那最高处,就又近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