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御指挥中心的建立,如同为新婚领的防御体系注入了灵魂,但卡布深知,再精妙的图纸,未经实践的检验,也终究是纸上谈兵。真正的堡垒,必须在一次次冲击和考验中打磨成型。他决定,不能被动等待敌人的“验收”,必须主动进行最严苛的“压力测试”。
“从今天起,我们自己做自己的敌人。”卡布对王大锤和护卫队骨干们宣布。他挑选出最机敏、最熟悉山林作战的一批好手,组成“蓝军”,扮演渗透的杀手。而王大锤则率领主力“红军”,负责依托既有防御体系进行警戒和拦截。演练,就在真实的防御阵地上进行,时间则特意挑选了夜色最深、或风雨交加的恶劣天气。
第一次实战演练在朔月之夜展开,漆黑如墨。蓝军如同鬼魅般消失在领地外围的黑暗中。起初,红军依仗着新建立的体系,信心满满。然而,意外频发:
先是西北方向一片铃铛网“叮叮当当”响成一片,竹梆报警,应急小队迅速扑去,结果只惊跑了一群夜间觅食的獾子,虚惊一场。没过多久,另一处铃铛网又被一只莽撞的野鹿触发。频繁的误报让巡逻队疲于奔命,精神高度紧张之下,难免出现松懈。
蓝军趁机利用一次误报后的短暂混乱,悄无声息地避开主要路径,从一处认为不可能通行的陡坡利用绳索滑下,竟然成功穿越了理论上应由多重绊索和暗哨覆盖的区域,直到接近壕沟才被一个警惕的暗哨隐约察觉。而当时正刮着大风,竹梆声传播严重受阻,等城堡指挥中心收到模糊不清的警报时,蓝军模拟的“破坏小组”已经抵达壕沟边缘。
演练结果,红军惨败。
总结会议上,气氛沉闷。王大锤黑着脸,一拳砸在桌子上:“他娘的!那些铃铛,防敌人没防住,尽防自己人了!”
卡布却没有动怒,他指着地图上被标记出的几个问题点,冷静分析:“问题暴露出来,是好事。这说明我们的体系还不够完善,但方向没错。”
他逐一提出改进方案:
“铃铛网误报问题:调整布设策略。在獐鹿等动物常走的兽径附近,减少或抬高铃铛线的高度;在关键的人类渗透路线上,则加密布设,并尽量将铃铛线设置在动物不易触碰的高度和位置。同时,暗哨要加强对铃铛触发区域的观察,优先根据声音类型和范围判断是动物还是人为。”
“陷阱伪装问题:蓝军报告,部分陷坑边缘的新土痕迹和周围落叶颜色有细微差别,被经验丰富者识破。命令布置陷阱的小组,必须使用陷阱所在位置的原生土壤和植被进行伪装,甚至可以考虑提前一段时间布设,让其‘自然化’。”
“竹梆传讯的天气局限性:大风天是个致命弱点。必须建立备份方案。白天,使用特定颜色的旗帜作为视觉信号,与竹梆密码对应。比如,挥舞红色旗代表敌袭,黑色旗代表火警,黄旗代表可疑人员。夜间若风雨太大竹梆声无法远传,则增加骑马传令兵作为应急通讯手段,虽然慢,但可靠。”
接下来的日子,新月领的防御体系进入了一个不断“打补丁”的循环。每一次演练后,都会暴露出新的问题:有的暗哨位置选择不佳,存在观察死角;有的巡逻队路线过于规律,容易被摸清时间差;灯火信号在浓雾天气效果大打折扣,需要辅以音响信号……
针对每一个漏洞,卡布都带领大家集思广益,寻找解决办法。调整哨位,改变巡逻路线和时间,为浓雾天设计特定的、声音低沉的号角信号作为灯火信号的补充……
演练的规模也从小队渗透,逐渐扩大到模拟小股部队的佯攻、多点骚扰等更复杂的战术。红蓝双方在不断的对抗中,对防御体系的理解和运用都飞速提升。红军变得更加沉着,不再轻易被误报调动,学会了根据多重信息综合判断;蓝军则变得更加狡猾,不断挑战着体系的极限。
何粥粥也参与其中,她心思细腻,往往能发现一些战士们忽略的细节,比如某处伪装网的结绳方式过于规整,容易引人怀疑;或者建议在特定区域的铃铛上涂抹少许泥土,减弱反光。
这个过程是繁琐甚至痛苦的,但效果也是显着的。防御体系如同一块生铁,在反复的锻打和淬火中,杂质被剔除,韧性在增加,逐渐显露出锋锐的寒光。
当蓝军最后一次试图在暴雨夜进行渗透,却在跨越外围防线时接连触发改良后的陷阱和铃铛网,行踪被牢牢锁定,最终被迅速反应的红军“包了饺子”后,卡布终于露出了些许满意的神色。
体系初步经受了考验。他知道,真正的敌人可能更狡猾、更凶残,但至少,新月领已经不再是那个可以被人轻易摸到枕边的沉睡者。它睁开了眼,竖起了耳,绷紧了肌肉,并将每一次发现的漏洞,都化为了身上更坚硬的鳞片。实战演练与漏洞修补,让这张防御之网,变得更加绵密而坚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