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领的筋骨日益强健,耳目愈发灵敏,但卡布清楚,若没有一个高效的中枢来统合这一切,再敏锐的感官也可能因反应迟缓而失效,再强健的肢体也可能因指令混乱而互相掣肘。他需要为这套日渐复杂的防御体系,安装一个强大的“大脑”。
这个“大脑”,被设立在城堡主堡二层一个原本用作储藏室的石厅里。石厅位置居中,石壁厚实,仅有的两扇小窗开在高处,易守难攻。这里被彻底清空、打扫,最大的那面墙壁上,悬挂起一幅巨大的领地地图。
这幅地图由老猎户和负责测量的工匠共同绘制,远比之前议事厅里那张要精细得多。上面清晰地标注了山脉、河流、树林、道路,以及起点镇和城堡的每一处建筑。但更引人注目的,是上面那些密密麻麻、颜色各异的符号。
代表了望塔的三角旗、代表暗哨的圆点、代表竹梆传讯节点的钟形标记、代表灯火信号位置的火焰符号……深红色的线条勾勒出壕沟与土墙的轮廓,朱砂点出的区域警示着陷坑和铁蒺藜的分布,细密的网格线则标明了“铃铛网”覆盖的范围。这张地图,宛如一张巨大的棋盘,而新月领所有的防御力量,都是棋盘上等待调动的棋子。
地图前方,摆放着一张厚重的长木桌。桌上摆放着几个代表巡逻队和应急小组的小木偶,以及用于标记敌情的红色小旗。桌旁立着一块大木板,上面用木炭记录着最新的竹梆信号密码和灯火信号代码,确保任何在场的人都能快速查阅。
指挥中心日夜有人值守,通常是卡布信任的、识文断字且头脑清晰的文书或老兵。他们的任务是接收并记录从各个方向传来的信号。
这一夜,卡布和王大锤都在指挥中心。烛光摇曳,将地图上的符号映照得有些晃动,气氛肃穆。
突然,远处隐约传来一阵竹梆声,节奏清晰:一短一长一短!
“北面三号了望塔!‘发现可疑人员’!”值守的文书立刻抬头,一边说一边在地图上北面三号塔的位置插上一面小的黄色警示旗。
几乎同时,城堡顶楼负责观察灯火信号的哨兵快步跑下,报告道:“大人!三号塔灯火信号,显示为‘三,箭头指向西’!”
卡布目光立刻锁定地图。北面三号塔,其西侧是一片易于隐藏的灌木坡地。“三名可疑人员,向西移动。”他迅速做出判断,“西面是通往镇子侧后方的路径,那里有一片铃铛网和两组暗哨。”
他转向王大锤:“大锤,让你手下第二应急小组,向镇子西侧围墙移动,加强那一带的巡逻密度,注意与暗哨配合。命令第一巡逻队,沿西北方向的外围警戒线巡视,扩大搜索范围,但不要轻易进入陷阱区。”
“是!”王大锤毫不迟疑,立刻向等候在门外的传令兵下达指令。
命令被迅速传达下去。整个过程中,卡布没有离开地图半步,他的手指在地图上移动,大脑飞速运转,将抽象的符号和代码转化为具体的战场态势,并据此发出指令。
约莫一炷香后,新的竹梆信号传来,依旧是“可疑人员”的节奏,但发声点已经移动到更西面的五号哨卡。紧接着,五号哨卡的灯火信号也确认了这一点,但人数变成了“二”,方向变为“西南”。
“少了一个?”王大锤皱眉。
“可能是分头行动,也可能是踩中了陷阱,减员了。”卡布冷静分析,手指点向五号哨卡西南方向的一片区域,“那里有我们新布设的陷坑区。传令,让第一巡逻队向该区域小心靠近,用灯火信号与五号哨卡确认情况,优先查明失踪人员下落,但切忌冒进。”
指令再次发出。指挥中心内,只有烛火噼啪声、文书记录时的沙沙声,以及卡布偶尔低沉果断的命令。所有的信息在这里汇聚,所有的决策从这里发出。地图上的小旗根据最新情报不断移动,清晰地展现着这场夜间追逐的态势。
最终,在天色将明未明之时,西南方向传来代表“安全”的连续长梆声,第一巡逻队也用灯火信号回报:“发现陷坑触发痕迹,有血迹,未发现尸体。”
威胁暂时解除。
卡布长长舒了一口气,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虽然未能擒获或全歼可疑人员,但整个防御体系从发现、追踪到威慑、击退,表现出了良好的联动性和有效性。指挥中心作为大脑,成功地将眼耳的讯息,转化为了肢体的有效行动。
“这套系统,总算有点模样了。”王大锤看着地图,咧了咧嘴,“以后就算有再多老鼠想摸进来,咱们也能知道他们在哪儿,想干啥!”
卡布点了点头,目光依旧停留在那张布满符号的地图上。这还只是初步的统一指挥和快速反应,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今夜,新月领的防御体系,真正拥有了一个高效运转的核心。这个名为“指挥中心”的大脑,将成为守护这片土地最坚实的屏障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