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沟与陷坑构成了第一道坚实的物理屏障,但卡布的思考并未停止。杀手组织行事诡秘,未必会正面强攻,更可能利用夜色或复杂地形进行小股渗透,他们可能配备马匹,拥有远超普通盗匪的机动性。防御,必须考虑到各种可能。
“我们需要的是迟滞和干扰,不一定要立刻致命,但必须让任何试图快速、隐蔽接近的家伙寸步难行。”议事厅内,卡布用炭笔在木板上画着简单的示意图,“传统的绊马索太容易被发现和规避,我们需要让它变得更‘聪明’。”
在他的设计下,一种改良的、多层次绊索系统被提了出来。不再使用容易割断的普通麻绳,而是由领地上手最巧的几位老妇人,将上好的麻丝与从破损武器中熔炼拉丝得到的细铁线混合编织,造出的绳索更加坚韧,寻常刀剑难以瞬间斩断。
这些特制的绳索被布置在壕沟外围的树林、灌木丛乃至开阔地的草丛中。它们并非简单地横拉在齐腰高度,而是被设置成极其不规则的多层次陷阱:有的紧贴地面,仅高出草皮一寸,专绊人脚;有的在膝盖高度,阻碍步法;有的则在齐胸位置,用于阻挡冲击或骑乘。这些绊索往往数条一组,高低错落,彼此间隔看似随意,却封死了常见的通过路径。在夜间或快速行进中,几乎无法完全避开。
“让他们的每一步,都像在荆棘丛里打滚。”卡布看着第一批设置好的绊索区域,冷然道。
与此同时,铁匠铺的方向日夜传来叮叮当当的敲打声,炉火彻夜不熄。王大锤几乎住在了那里,督促着铁匠们赶制另一种成本低廉却异常恶毒的小玩意儿——铁蒺藜。
这玩意儿结构简单至极,就是将烧红的铁料锻打成四根等长的铁刺,然后在中点焊接在一起,确保无论怎么扔在地上,总有一根铁刺狰狞地朝上。它对材料要求不高,甚至可以利用边角料,铸造效率极高。
“嘿,这玩意好!阴损!够劲!”王大锤拿起一个刚刚冷却的铁蒺藜,看着那尖锐的刺尖,咧嘴笑了。他仿佛已经看到敌人踩上去时那痛苦扭曲的表情。
很快,成筐成筐黝黑的铁蒺藜被运送到防御圈外围。士兵们像播种一样,将这些死亡的“种子”大量撒布在陷坑区的外围、所有非主要通道的林地边缘、以及夜间最容易被利用来潜行的阴影地带。它们混杂在落叶和尘土中,极难被发现。无论是人是马,一旦踩上,铁刺会瞬间穿透薄弱的鞋底或马掌,带来剧痛和行动能力的严重受损,更重要的是,会立刻暴露入侵者的位置。
新月领的外围,就这样在无声无息中,变成了一条真正的“荆棘之路”。脚下是隐蔽的铁蒺藜,身前是难以察觉的多重绊索,更远处还有致命的陷坑和难以逾越的壕沟。
何粥粥有一次好奇地跟着卡布巡视外围防御,看到那些看似平常的草丛下隐藏的杀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轻声对卡布说:“这……会不会太……”
“太狠了?”卡布接过她的话,目光扫过那些冰冷的防御工事,“粥粥,对想要我们命的人仁慈,就是对自己人的残忍。我们要让任何潜在的敌人明白,靠近新月领,每一步都要付出鲜血的代价。只有这样,他们才会权衡,才会犹豫,而我们,才能获得生存的空间。”
何粥粥沉默了片刻,最终用力地点了点头,握紧了手中的短剑。她明白,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远比她曾经熟悉的要残酷得多。而卡布,正在用他的方式,为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撑起一把越来越坚固的保护伞。
防御的网,越收越紧,也越发致命。新月领,正以一种沉默而坚定的姿态,将自己武装成一只令人生畏的刺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