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御体系的构建,如同锻造一柄利剑,预警是敏锐的剑锋,而坚实的物理阻隔,则是厚重无匹的剑脊。卡布深知,再严密的监视也难免有疏漏,必须用实实在在的障碍,让任何突破预警线的敌人付出惨重的代价,为领地争取到宝贵的反应时间。
于是,一场改造地形的宏大工程,在起点镇外围拉开了序幕。
卡布发布了动员令,除了必要的耕作和岗哨,几乎所有的领民,包括健壮的妇女和半大的少年,都拿着铁锹、镐头、土筐,汇聚到了划定的线上。那是距离镇子木墙约百步远的一道巨大圆弧。
“挖!”随着工头一声嘶哑的吆喝,无数工具重重地刨向冰冷坚硬的土地。
这是一项极其艰苦的工程。初冬的冻土像是顽铁,一镐下去只能留下一个白点,虎口被震得发麻。但没有人抱怨,商队护卫的鲜血和牺牲者的坟茔,如同鞭子抽在每个人的背上。男人们负责挖掘最艰难的表层冻土和深处的坚硬土层,妇女和少年们则用土筐将挖出的泥土运送到壕沟的内侧,层层夯实。
汗水浸透了冬衣,在寒风中结成冰碴,又被热汗融化。号子声、铁器与石头的碰撞声、泥土倾倒的沙沙声,交织成一曲充满原始力量与求生意志的交响。
一天,两天……一道巨大的伤口开始在大地上显现、延伸。宽度一丈,深度一丈,如同一条干涸的河道,将起点镇半包围起来。挖掘出的泥土在内侧堆砌起一道越来越高的土垄,虽然粗糙,却已初具城墙的雏形,只待日后用砖石或水泥进一步加固。这道壕沟,不仅能让试图冲锋的步兵望而却步,更能让任何试图快速突进的骑兵在沟前陷入绝望的拥堵,成为强弓劲弩的活靶子。
就在壕沟工程热火朝天地进行时,另一项更为隐秘、也更显狠厉的工程,也在同步展开。
王大锤亲自挑选了一批手脚麻利、心思缜密的猎户和士兵,负责在壕沟外围,特别是所有通往镇子的主要路径、以及可能被利用来隐蔽接近的树林和草丛中,布置“礼物”。
他们挖掘的陷坑,比壕沟要小得多,但更加致命。坑口用细木枝和草席巧妙覆盖,再撒上浮土和落叶,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坑底,则密密麻麻地插满了削尖的硬木和坚韧的竹签,尖端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幽冷的寒光。有些陷坑深处,甚至还埋设了被触发后会弹起的尖锐鹿砦。
这些陷坑的位置被严格记录,并绘制成只有核心防卫人员才能观看的秘图。它们像是一颗颗无声的毒牙,潜伏在平静的地表之下,等待着不速之客用血肉之躯来触发。
几天后,一场小雪悄然落下,薄薄地覆盖了大地,也掩盖了工程留下的最后痕迹。起点镇外,那道深邃的壕沟和其后初具规模的土墙,如同一条蛰伏的巨蟒,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而壕沟之外,那片看似平整的雪原、宁静的树林,实则已布满了通往地狱的陷阱。
卡布和王大锤并肩站在新垒起的土墙上,望着外面银装素裹的世界。寒风卷过,吹起阵阵雪沫。
“这下,”王大锤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咧了咧嘴,“我看那些藏头露尾的家伙,还怎么悄无声息地摸过来。”
卡布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深沉地扫过那片宁静之下杀机四伏的土地。大地上这些新添的“伤痕”,是新月领用决心和汗水刻下的生存宣言。它们无声地宣告:此地,已非可随意践踏之所。任何敢于伸来的爪子,都要先趟过这道由深沟与陷坑构成的死亡地带。
防御的骨架,正在一砖一瓦地变得坚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