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骁走出指挥车，鞋底踩在碎石上发出脆响。夜风带着铁锈味吹过耳侧，他抬手摸了下胸前口袋里的纸条，上面写着“0.618，切入点”。苏念跟在他身后半步，两人刚走到废弃工厂铁门前，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闷响。
是训练场方向。
唐糖已经到了。
她正站在三名新警员面前，战术背带扣得严实，训练服敞开两颗纽扣，露出锁骨下方一道还没完全愈合的伤疤。左手腕缠着红色护腕，边缘渗着暗红血迹。
“格斗不是打架。”她说，“是控制。你们要学会让对方动不了，而不是打倒他。”
一名新警员举手：“唐教官，您这伤……能行吗？”
唐糖没回答。她突然上前一步，抓住那人肩膀，膝盖顶起，一个标准过肩摔把他放倒在地。动作干净利落，落地时却踉跄了一下，右手撑住地面才站稳。
林骁立刻冲上去扶她。
唐糖抬手推开他：“别碰我。”
她站直身体，声音冷下来：“刚才那一摔，谁都能学。但倒下去再站起来，才是真本事。你们觉得我受伤就不能教？那敌人会不会因为你们紧张就不动手？”
没人说话。
唐糖低头看了眼护腕上的血迹，一把扯下来，扔给最年轻的警员：“接着。”
那人手忙脚乱接住。
“你怕伤人？”唐糖盯着他眼睛，“那就记住——我们练这个，是为了不让别人受伤。这护腕上的血，是我替林骁挡刀留下的。你要有一天也愿意为队友挡一次，才算入门。”
林骁站在原地没动。他知道她在忍痛。刚才那个动作，明显牵动了腰伤。
“停一下。”他说，“你现在状态不对。”
唐糖转头看他：“等陈渊挑好时间、选好天气才动手？敌人从不讲规矩。”
话音未落，她猛然跃起，一记扫腿接双人连摔，动作快得只剩残影。最后落地时膝盖一弯，但她咬牙撑住了，没倒。
新警员全看傻了。
唐糖喘了口气，转向林骁：“你用逻辑破案，我用拳头护人。你现在能站在这里说话，是因为有人愿意先冲上去。”
林骁没再劝。
他知道她要证明什么。不是给新人看，也不是给他看。是给她自己。
唐糖走回队伍前：“再来。防守姿势，重心放低，手不要抬太高。”
新人开始模仿动作，一个个僵硬得像机器人。
“放松！”她喊，“不是让你们跳舞，是保命！”
远处风声呼啸，屋顶铁皮被吹得哗啦作响。一根钢架微微晃动，灰尘簌簌落下。
没人注意到。
唐糖停下讲解，抬头看了一眼屋顶。
眼神变了。
她猛地转身，一把将林骁推向墙角掩体。同时大吼：“趴下！”
下一秒，轰的一声，钢架崩裂，三名黑衣人从天而降，手持短棍和战术刀，直接扑向人群。
唐糖迎着第一人冲上去，侧身躲过劈砍，反手夺棍，顺势一脚踹中对方腹部。那人撞翻两个新人，滚出两米远。
第二人逼近，挥刀直刺。
唐糖不退反进，左手格开手腕，右肘猛击对方喉咙。那人闷哼一声跪地，她趁势夺刀，甩手插进旁边水泥柱，只留刀柄在外。
第三人从背后偷袭，锁喉压制。
唐糖双手反扣对方小臂，腰部发力往后一顶，借力过肩摔将人砸在地上。但她落地瞬间闷哼一声，左手按住腰侧——伤口撕裂了。
血迅速浸透绷带。
新警员还在发愣。
唐糖抹了把脸上的汗和血，冲他们吼：“还站着干什么！保护林骁！散开！”
一人终于反应过来，扑向林骁所在位置，把他死死护在身后。
唐糖单膝跪地，喘了几口气，慢慢站起来。她拔出插在墙上的刀，甩手扔给刚才接住护腕的新警员：“拿着！防身！”
那人颤抖着接过。
“听着！”唐糖声音嘶哑，“别想着打赢，先活下来！找机会报警，传消息，拖时间！这才是警察该做的事！”
两名黑衣人爬起来，左右包抄。
唐糖站在中央，背对墙角，嘴角带血，却笑了。
“看好了！”她大喊，“这才是格斗冠军的最后一课！”
她冲向左侧敌人，拳脚并用，逼得对方连连后退。一个回旋踢正中面门，那人仰头栽倒。
右侧敌人趁机突袭，短棍砸向她太阳穴。
唐糖偏头躲过，但动作慢了半拍，棍子擦过肩膀，发出沉闷声响。她踉跄一步，靠墙撑住。
血顺着胳膊流下来。
她抬起右手，抹了把脸，看向三个新人：“别光看着！记住每一个动作！以后你们会教别人！”
林骁在掩体后握紧拳头。他想冲出去，但知道现在出去只会添乱。
唐糖还在动。
她捡起地上的短棍，摆出防御姿态，盯着最后一个还能站的敌人。
那人犹豫了。
唐糖咧嘴一笑：“怕了？这才刚开始。”
她往前踏一步。
敌人后退。
又一步。
对方转身想逃。
唐糖掷出短棍，正中后背。那人扑倒在地，再没爬起来。
全场安静。
三名新警员呆立原地，手里攥着武器，呼吸急促。
唐糖靠着残墙滑坐下去，左手压住腰伤，右手仍握着刀。
她抬头看向屋顶破洞，月光照进来，落在她脸上。
“林骁。”她喊。
“我在。”他从掩体后出来，快步走过去。
唐糖抬手，把染血的护腕递给他：“拿着。下次……别让我再替你挡刀。”
林骁接过，没说话。
唐糖看向三个新人：“你们记住今天。不是记住我打了谁，是记住为什么打。我们不是为了赢，是为了守住该守的人。”
她喘了口气，声音变轻：“我可能……撑不了太久。但只要还能动，就得上。”
一名新警员走上前，单膝跪地，把护腕戴在自己手腕上：“唐教官，我学会了。”
另一个也走过来：“我也学会了。”
第三个沉默着，摘下战术手套，轻轻盖在唐糖脚边那把刀上。
唐糖笑了。
她抬手擦掉嘴角的血，慢慢站起身，靠墙站着，刀尖点地。
“再来。”她说，“谁敢上？”
没人动。
她盯着空荡的训练场入口，声音沙哑：“来啊！”
风从破窗灌进来，吹动她高马尾。
林骁站在她身后，右手摸到裤兜里的篮球。
他没拿出来。
他知道时机还没到。
唐糖还在动。
她抬起右脚，往前踏了一步。
刀尖划过水泥地，发出刺耳声响。
她的影子被月光照得很长，投在墙上，像一张拉满的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