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骁把墙上的字写完，转身就走。三人跟在他身后，脚步踩在水泥地上发出整齐的响声。周默没再说话，只是按下终端锁频键，加密频道自动归档。
他们上了停在巷口的改装指挥车。车门一关，外面的声音立刻被隔开。车内灯光偏冷，正中央的实验台上摆着三支试管，里面是不同颜色的液体。苏念已经戴上手套，站在台前盯着数据屏。
“开始吧。”她说。
林骁靠在操作台边，背包放在脚边。他看了眼手腕，红绳还在轻微震动，但不像刚才那么急。他知道这是信号残留，不是追踪启动。
苏念拿起第一支试管，标签写着“d-7”。
“这是纳米机器人载体液。”她声音平稳，“进入人体后会附着在神经末梢，通过刺激多巴胺分泌制造幻觉。”
林骁点头：“就像打游戏开了外挂，脑子自己骗自己？”
“对。”苏念放下试管，换第二支，“这支是激活剂。它不直接产生效果，而是让大脑更容易接受错误信息。比如你觉得看到了谁，其实根本没人。”
唐糖插嘴：“那我昨天看到林骁背后站着穿白大褂的男人，也是假的？”
“是。”苏念说，“你的视觉皮层被干扰了，系统误判成真实影像。”
沈知微从角落抬起头：“所以陈渊不需要动手杀人，只要让人‘看见’死亡场景，就能触发应激反应？”
“没错。”苏念拿起第三支试管，“这支最危险。它是关闭开关。当目标产生强烈情绪波动时，它会让纳米机器人集中释放抑制性信号，造成短暂脑功能停滞——看起来像猝死。”
林骁皱眉：“可我们活下来了。”
“因为你们代谢快。”苏念调出检测图，“尤其是你，林骁。你体内的药物分解速度是普通人的三倍以上。这可能和你长期高强度运动有关。”
“篮球救了我？”林骁扯了下卫衣领口。
“算是。”苏念手指滑动屏幕，“但我发现一个问题。这些药的作用路径，和三年前我妈参与的那个项目高度相似。”
她话音刚落，车内突然响起一段录音。
一个低沉男声缓缓传出：
“完美实验需牺牲不完整的灵魂。”
苏念的手猛地一顿。
那是陈渊的声音。
也是十年前，她在母亲墓前听到的原话。
她的呼吸变了节奏，手指慢慢松开试管架。整个人僵在那里，眼神失焦。
林骁第一时间察觉不对。
他本来在看数据，但余光扫到苏念的脸色瞬间发白。下一秒，她右手伸向腰间——那里别着解剖刀。
刀刃出鞘半寸。
林骁冲过去抓住她手腕。
“苏念！”
她没反抗，也没回应。只是盯着前方某个点，嘴唇微微抖。
“他说的不是真的。”林骁用力捏住她手腕，“你妈不是失败品。”
苏念睫毛颤了一下。
“她是第一个发现问题的人。”林骁继续说，“她发现了药的副作用，才会留下线索。她不是被清除的，她是反抗过的。”
苏念的手指慢慢松开刀柄。
林骁没松手，继续压着她的手腕：“你记得吗？你说过她最后写的字是‘别信数据’。那是警告，不是遗言。”
车内安静了几秒。
苏念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目光恢复清明。
“谢谢。”她低声说。
林骁这才放开手。他摸了摸护腕，发现上面沾了点汗。刚才那一瞬，他心跳飙到了极限。
“继续。”苏念重新站直身体，“还有一部分没说完。”
她拿起笔记本，翻到一页画满神经通路的草图。
“这些药真正的目的，不是控制人，是筛选人。它们会测试大脑对虚假信息的接受度。能扛住幻觉还不崩溃的，就是合格实验体。”
林骁问：“所以陈渊一直在找‘适配者’？”
“对。”苏念点头，“他需要一个意识足够强的人，来承载AI的核心程序。而普通人撑不过第一轮测试。”
沈知微敲了下键盘：“那林骁为什么能活到现在？”
“因为他不信。”苏念看向林骁，“你从一开始就怀疑所有看到的东西。你不依赖感觉，只信逻辑。这种思维模式天然抵抗药物影响。”
唐糖啧了一声：“所以他打球老爱算角度，连投个三分都要讲公式，反而救了命？”
“差不多。”苏念嘴角动了下，“他的大脑习惯了验证现实，不会轻易接受‘眼前所见’。”
林骁挠头：“听你们这么说，我还挺适合当反AI战士？”
“你本来就是。”苏念把三支试管放进密封盒，贴上编号，“我现在把这些数据传给沈知微，她可以逆向模拟药效发作过程，提前预警异常信号。”
沈知微接过盒子：“收到。我会加载进便携终端，实时监控你们的生命体征。”
唐糖活动肩膀：“那我可以不用打针了吧？上次那针疼得我想揍人。”
“不行。”苏念拿出一支新药剂，“这支是抗干扰剂，必须每人注射一支。不然靠近医院核心区会被直接锁定。”
“又要打？”唐糖瞪眼。
“要么打针，要么等死。”苏念面无表情，“你自己选。”
唐糖咬牙：“我选你扎偏一点。”
苏念没说话，直接推针进她手臂。唐糖嗷了一声，但没躲。
轮到林骁时，他卷起袖子主动伸手。
针头刺入皮肤，冰凉感顺着血管蔓延。
“有点麻。”他说。
“正常。”苏念收针，“十分钟内生效。期间避免剧烈情绪波动。”
林骁点头，顺手撕下一页笔记，贴在胸前口袋。纸上画的是药物作用路径，密密麻麻全是箭头和符号。
“带着方便。”他说。
苏念看着他动作，忽然想起什么。
她从实验台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瓶，递过去。
“这个也带上。”
“啥？”
“应急阻断剂。”她说，“如果药物失控，注射这瓶能强行终止纳米机器人运作。但只有一次机会。”
林骁接过瓶子，塞进裤兜。
“听起来像是boSS战前发的复活甲？”
“算是。”苏念难得接梗，“别死了，不然我没第二个实验对象。”
林骁笑了下，没回话。
他走到车门前，拉开门。夜风灌进来，吹动他卫衣帽檐。远处江城医院的轮廓隐约可见，几盏灯还亮着。
苏念走过来站他旁边。
两人并肩望着那栋建筑，谁都没动。
车内终端突然滴滴响。
沈知微抬头：“信号屏蔽已开启，三分钟盲区准备就绪。”
唐糖拍了下战术背带：“那就别站这儿聊人生了，出发？”
林骁没动。
他低头看了眼手腕。
红绳不再震动。
他抬手，轻轻碰了下胸前的纸条。
那上面最后一行字写着：**0.618，切入点。**
苏念开口：“你怕吗？”
林骁摇头：“不怕。我只是在想，他以为我在按他的规则走。”
“其实呢？”
“其实我早就绕到他前面去了。”
他迈出第一步。
鞋底踩在碎石上发出脆响。
苏念跟上。
两人身影被车内灯光拉长，投在地面。
车门缓缓合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