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为客官,上回书咱们说到,慕容栖霞与萧归鹤率鹤影卫行至宿城,惊闻蓬莱仙岛莫真人仙去。
今儿个咱们就讲,他们踏入汴州地界,只见官道崩裂、炊烟断绝,年节的暖意荡然无存,唯有硝烟与劫火在荒村升起。
离开安庆郡五日,一行人踏入北齐汴州境内。
大年初一,昨夜除夕的余温仿佛还凝在眉睫,慕容栖霞望着眼前荒芜,心头那点短暂的暖意便瞬间被寒风卷散——
昨夜他们寻到一处废弃山神庙落脚,鹤影卫们捡来枯枝生火,火苗微弱却拼尽全力舔舐着湿冷的木柴,映得每个人脸上都泛着细碎的光。
萧归鹤不知从哪摸出半袋冻硬的麦饼,放在火边慢慢烘着,麦香混着烟火气,成了这乱世里最奢侈的年味儿。
阿志阿愿阿望这些小孩子们,借着火光擦拭兵器,低声说着家乡的年俗,话到末尾,却都默契地收了声,只余下柴火噼啪的轻响。
她那时靠在断墙边,看着萧归鹤将烘热的麦饼一个个分下去,指尖被火烤得发红,眼神却沉静如夜。
她忽然懂了,即使不与父母弟弟相伴,即使这一路的颠沛流离,能有志同道合的归鹤,能有忠心相随的月影卫、鹤影卫,有彼此并肩,便是除夕夜最好的团圆。
可如今踏入汴州,连一丝年节的暖意都寻不到了。
慕容栖霞心头却只剩一片寒凉——
自离了安庆,沿途所见皆是流离失所的百姓,如今踏入汴州,连一丝年节的暖意都寻不到了。
昔日平整的官道早已被战乱碾得坑洼不平,路面布满深浅交错的战车辙印与马蹄痕迹,两旁农田尽是荒芜,杂草疯长至半人高。
偶尔能见到几座废弃的村落,断壁残垣间散落着破旧的农具、半埋在土里的孩童布鞋,风一吹过,只剩枯枝簌簌作响,透着说不尽的萧瑟。
“这汴州,比传闻中还要惨烈。”
萧归鹤勒住越影的缰绳,目光望向远处浓烟滚滚的方向,语气凝重,
“那处烟气未散,像是刚经历过战事。”
慕容栖霞骑着凌云立于高坡之上,银雪剑斜握在手,剑鞘莹白在暗沉天色下泛着冷光。
她目光扫过四周荒芜的景致,沉声道:
“阿志、阿愿,你们各带两名鹤影卫去前面探查,务必查清浓烟源头,注意隐蔽行踪,切勿打草惊蛇。”
“是,师父!”
两人齐声领命,身形一晃便钻入官道旁的树林,动作轻盈如狸猫,转瞬消失在密林深处。
不多时,阿愿便率先折返,面色急促地奔至马前:
“师父!前面三里处是落霞村,刚被汴州散兵洗劫过!村里还有几个乱兵,正在欺凌留守的百姓!”
“岂有此理!”
慕容栖霞眼神一厉,眼底翻涌着怒意。
不等多言,她双腿一夹马腹,策马便冲:“归鹤,你带阿望和剩余鹤影卫随后接应,护住百姓!我去制止他们!”
凌云通灵,似也感知到主人的怒意,四蹄翻飞间如一道银白闪电,冲破弥漫的尘土,朝着落霞村疾驰而去。
萧归鹤立刻跟上,对身后众人沉声道:
“快!跟上教主,保护她的同时,留意村里受伤的百姓,尽力救助!”
赶到落霞村时,眼前的景象更令人揪心。
村口一间茅草屋已被点燃,火苗舔舐着屋顶茅草,冒出滚滚黑烟;
院内,三个身着破烂军服的汴州乱兵正围着一位老妇抢夺手中的陶罐,罐口倾斜,仅剩的几粒粮食撒了一地。
旁边一个五六岁的孩童吓得缩在墙角,双手捂着脸,哭声嘶哑。
“住手!”
慕容栖霞怒喝一声,声音穿透烟火声,直震人心。
她翻身下马,银雪剑应声出鞘,剑光如霜雪劈出,“当啷”一声脆响,精准挑飞乱兵手中的钢刀。
乱兵们骤惊,回头见来者竟是个身着劲装的少女,先是一愣,随即愈发嚣张:
“哪里来的小丫头片子,也敢管老子的闲事?不想死就赶紧滚开,不然连你一起抢!”
其中一人性子最躁,挥着拳头便朝慕容栖霞面门打来,拳风带着一股粗劣的酒气。
慕容栖霞身形灵动如蝶,侧身轻易避开,手腕翻转间,银雪剑贴着对方手臂轻轻划过——
未伤及筋骨,却留下一道血痕。那乱兵吃痛,惨叫着连连后退,脸上满是惊恐。
另一人见状,悄悄从身后偷袭。慕容栖霞早已察觉,左脚尖轻点地面,身形陡然跃起,回身一记利落的鞭腿,重重踢在对方胸口。
“咚”的一声闷响,那乱兵被踹得倒飞出去,撞在土墙上,疼得蜷缩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最后一名乱兵又惊又怒,举刀便朝慕容栖霞砍来,刀锋带着恶风。
慕容栖霞不慌不忙,施展出银雪剑法的基础招式,剑招看似轻盈如雪,实则凌厉暗藏,三两下便避开对方的猛攻,手腕一挑,精准挑落对方手中钢刀。
随即剑锋一转,剑尖稳稳抵住他的咽喉,寒气直逼面门。
“再敢欺凌百姓,休怪我剑下无情!”
她语气冰冷,眼底的寒意让那乱兵浑身发抖,双腿一软便跪了下去。
这时,萧归鹤带着阿望与鹤影卫赶到。鹤影卫立刻上前,熟练地将三名乱兵反手绑起,堵住嘴以防呼救。
萧归鹤快步走到老妇身边,温声问道:
“老夫人,您没事吧?村里其他人都去哪里了?”
老妇捂着胸口,望着被烧毁的茅屋与撒落的粮食,忍不住落泪:
“大部分人都往石州逃难去了,就剩我们几个老弱病残走不动……
前几日秦兵和汴兵在这里打仗,败下来的兵就到处抢东西,我们藏了大半年的这点存粮,都要被抢光了……”
阿望性子爽朗,见老妇哭得伤心,立刻从行囊里摸出几袋干粮递过去,声音温和:
“老夫人,您拿着这些,先垫垫肚子。”
阿志则仔细检查了被绑的乱兵,回来禀报道:
“师父、少庄主,他们身上只有少量碎银、一把锈刀,没有任何信物,看着就是溃散的游勇,并非正规军。”
慕容栖霞收剑入鞘,走到被绑的乱兵面前,目光锐利如刀:
“汴王与秦王交战,你们身为士兵,不在前线效力,却在此地残害无辜百姓,可知罪?
我问你们,金景城现在是什么情况?赵怀瑾的消息,你们听过吗?”
那几个乱兵本就吓得魂不附体,此刻被她眼神一逼,更是如实招供:
“我们……我们是汴州军的逃兵!
金景城早就被虎双翼的山匪占了,那伙人下手狠辣,守得可严了!
至于赵怀瑾……好像听说他救了真的睿亲王,现在在石州边境收拢旧部,想夺回金景城呢!”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尘土飞扬中,十几名手持长刀的劫匪骑着劣马,朝着落霞村疾驰而来。
为首的是个满脸横肉的壮汉,看到被绑的乱兵,顿时怒声大喊:
“哪来的野丫头,敢管老子的人?识相的把东西和人都留下,老子饶你们不死!”
慕容栖霞冷笑一声,翻身上凌云,银雪剑再次出鞘,寒光凛冽:
“归鹤,这里的百姓交给你守护,这些杂碎,交给我来清理。”
不等萧归鹤应声,她已策马冲了出去,银雪剑在空中划出一道莹白弧线,如流星赶月般直逼劫匪头目。
劫匪头目见状,挥起手中长刀格挡。
“铛”的一声巨响,刀剑相撞,他竟被剑上的力道震得手臂发麻,虎口隐隐作痛。
慕容栖霞趁机翻身下马,银雪剑法全力施展开来,剑招如雪光流转,快得让人看不清轨迹。
几个劫匪见状,立刻挥刀冲上来围攻,她左躲右闪,身姿灵动,剑尖每一次起落都能精准划伤一名劫匪的手腕或肩头。
不过片刻,就有四五人倒在地上哀嚎,手中长刀散落一地。
萧归鹤见有两名劫匪想绕到后方偷袭百姓,立刻拔出承影剑。
剑鞘古朴无华,却隐隐流转着微光。
他身形一晃,如雁影般挡在老妇与孩童身前,剑招灵动迅捷,三两下便将两名劫匪逼退,剑锋始终保持在安全距离,既震慑对方,又留有余地。
“阿志、阿望,带鹤影卫结‘霞光月影’阵!”萧归鹤沉声吩咐。
三名月影卫与十名鹤影卫立刻应声而动,按照慕容栖霞所创的阵法令快速变换站位,形成一个攻防有序的阵法,将剩余的劫匪牢牢围住。
劫匪们见状不妙,想突围却被阵法死死困住,左冲右突间,反倒被鹤影卫们一一制服,毫无还手之力。
慕容栖霞走到被按在地上的劫匪头目面前,银雪剑抵住他的脖颈,语气冰冷:
“你们是哪来的势力?可知这汴州境内,还有多少像你们这样的盗匪团伙?”
劫匪头目被剑刃抵着咽喉,大气都不敢喘,颤声回道:
“我……我们是苍鹰寨的散匪!
虎双翼占了金景城后,寨子里人心涣散,不少弟兄就四散出来劫掠……
汴州境内还有好几股呢,都借着战乱抢东西,没人管得了……”
慕容栖霞眼神一沉,对鹤影卫吩咐道:
“把他们都绑在村口的大树上,留下字条,说明其劫掠百姓的罪状,留给后续路过的官兵处置。”
她转身走到老妇身边,从怀中取出几锭银子递过去,语气放缓:
“老夫人,这些钱你们拿着,尽快收拾东西,去石州投奔亲友,千万不要再在村里待着了,太危险。”
老妇捧着银子,含泪向众人道谢,抱着孩童站在村口,一直目送他们远去。
一行人重新上马,慕容栖霞望着汴州荒芜的田野与远处依旧未散的浓烟,缓缓握紧了手中的银雪剑,语气凝重:
“归鹤,看来汴州乱象已深,盗匪与散兵横行,百姓流离失所。我们必须加快行程,早日抵达石州,找到赵怀瑾。”
萧归鹤驱马与她并行,目光落在她坚毅的侧脸上,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嗯。我会让弟兄们加倍警惕,沿途仔细探查。若再遇乱党或盗匪,我们便以双剑合璧之术应对,速战速决,定不耽误行程。”
凌云与越影踏着尘土疾驰,身后的鹤影卫与月影卫紧随其后。
夕阳西下,将一行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映在北齐这片破碎的疆土上,带着几分悲壮,却又透着不屈的希望。
他们朝着石州的方向,一路疾驰,未曾停歇。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