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霖舟撕裂虚空,如同一片翡翠叶子,轻盈地滑入那片熟悉而又陌生的星辰大海。甫一进入这片星域,梦涵便感到周身一轻,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此方宇宙的法则与他同源共鸣,虽然体内力量依旧微弱,但那种如鱼得水的自在感,远非大荒世界那沉重滞涩的规则可比。
“我们回来了。”糖忧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与一丝哽咽,她操控着青霖舟,使其速度渐缓,融入星空的背景之中,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注意。她看向梦涵,眼中充满了失而复得的珍视。
梦涵深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周围虽稀薄却无比亲切的天地元气,混沌种子微微跳动,自主地开始加速吸收能量,修复己身。他望向星空深处,目光复杂。百年(对他而言的感知)沧桑,故土依旧,却已物是人非。苏瑾年陨落,源庭式微,强敌环伺……等待他的,绝非坦途。
“直接回源庭总部吗?”糖忧问道,同时将一股精纯的神念小心地蔓延开去,探查周围星域的动静。
梦涵沉吟片刻,摇了摇头:“暂且不急。我修为未复,此时回去,若被有心人察觉,反成累赘。况且……”他眼中闪过一丝冷芒,“那邪骨本源遁走,异物及其爪牙恐怕已有警觉。我们悄然回归,或可出其不意。”
他看向糖忧:“你先联系星隐长老或可信之人,了解眼下局势。我们需寻一处安全隐秘之地,助我尽快恢复部分实力。”
糖忧点头,取出一枚刻画着繁复星辰符文的玉佩,正是源庭最高级别的秘密传讯符。她凝神注入神念,将梦涵归来(隐去具体细节)及自身已抵达外围星域的消息加密传出。
片刻后,玉佩微光一闪,一道急促而凝重的声音直接响在两人识海:“糖忧?真的是你!梦涵小友他……太好了!但此时回归,时机微妙!总部周边星域近来多有不明势力窥探,疑是血屠、机械始祖麾下爪牙!你等万不可直接靠近总部!速往‘碎星带’边缘的‘隐星居’暂避,那是庭主早年布置的一处暗哨,绝对安全!我会亲自前往与你们汇合!切记,隐匿行踪!”
是星隐老人的声音!语气中的惊喜与急切,印证了局势的紧张。
“碎星带,隐星居。”糖忧看向梦涵,“星隐长老可信。”
“走。”梦涵毫不犹豫。青霖舟再次化作一道几不可察的流光,向着碎星带方向悄无声息地驶去。
碎星带是一片由无数星辰碎片和小型陨石组成的广阔区域,环境复杂,能量紊乱,是天然的藏身之所。隐星居便位于其中一颗不起眼的、内部已被掏空改造的陨星内部。
数个时辰后,青霖舟悄无声息地融入一颗巨大的陨星阴影中,通过一道隐秘的空间涟漪,进入了内部。居所内部陈设简单,却布有极强的隐匿与防护阵法,足以隔绝星耀境以下的探查。
两人刚安顿下来,一道模糊的虚影便穿透阵法,在居所内凝聚,正是星隐老人。他看起来比百年前苍老了许多,眼神疲惫,但看到活生生的梦涵时,那浑浊的眼中爆发出难以抑制的激动光芒。
“好!好!好!活着就好!”星隐老人连说三个好字,声音发颤,上前紧紧抓住梦涵的手臂,老泪纵横,“苏祖陨落,庭主重伤闭关,源庭风雨飘摇,老夫……老夫几乎以为……”
“星隐前辈,辛苦您了。”梦涵心中酸楚,沉声道,“苏前辈的仇,源庭的债,我们定会讨回!”
糖忧扶住情绪激动的星隐老人,递上一杯宁神茶:“长老,眼下情况究竟如何?那日之后,都发生了什么?”
星隐老人深吸一口气,平复心境,脸色变得无比凝重:“那日之后,第七封印暂时稳固,异物本体退去。但玄骨陨落,血屠、机械逻各斯、腐根尊者那几个老魔头虽也受了些惊吓,却并未远离,反而在封印外围星域建立了据点,虎视眈眈。他们似乎在等待时机,也可能……在寻找什么。”
他看向梦涵,目光深邃:“尤其是你化身平衡印记消失后,最初数十年,他们几乎将那片星域翻了个底朝天,似乎在确认你是否真正形神俱灭。近些年才渐渐消停,但小动作不断,不断蚕食、渗透我源庭麾下的资源星域。庭主因苏祖之事心力交瘁,旧伤复发,一直在秘境闭关,联盟内部已是人心惶惶,各怀鬼胎。”
“更重要的是,”星隐老人压低了声音,“我们怀疑,联盟内部……有内奸!”
梦涵眼神一凛:“内奸?”
“不错。”星隐老人点头,“近几十年,我们几次秘密行动皆遭泄露,损失惨重。而且,关于第七封印的某些核心信息,似乎也泄露了出去。否则,血屠他们不会如此精准地打击我们的资源点。”
梦涵沉默片刻,问道:“云无涯前辈……可有消息?”
星隐老人摇头:“巡天者大人行踪缥缈,自那日后便再未现身。无人知其态度。”
情况比想象的更糟。外有强敌环伺,内有隐患潜伏,顶尖战力缺失,源庭可谓内忧外患。
“当务之急,是让梦涵尽快恢复实力。”糖忧坚定道,“只要有他在,就有主心骨,就能稳住局面!”
星隐老人看向梦涵,眼中充满期待:“小友,你如今状态如何?可有快速恢复之法?”
梦涵感应了一下体内那缕细小的混沌真气溪流,沉声道:“我于此番劫难中,对平衡之道另有感悟,重修之力虽弱,根基却更显奇异,对此类邪秽之力克制极强。若有足够纯净的星辰本源或混沌之气,恢复速度当可大增。”他并未提及大荒世界具体经历,只以“另有感悟”概括。
“星辰本源……混沌之气……”星隐老人捻须沉吟,“总部宝库中或有储存,但如今总部眼线复杂,不宜前往。倒是有一处……‘星辰泉眼’,位于碎星带深处,是上古星辰湮灭后残留的本源汇集之地,能量虽狂暴,却极为精纯。只是那里空间极不稳定,且有强大的星骸怨灵守护,危险重重。”
“就去那里!”梦涵眼中精光一闪。危险往往伴随着机遇,星辰泉眼的环境,或许正适合他淬炼这新生的混沌真气。
“我陪你……”糖忧立刻道。
“不,”梦涵打断她,目光冷静,“糖忧,你需坐镇此处,与星隐前辈保持联络,稳住大局。我独自前往目标更小,且我的新力量对负面能量有奇效,应对星骸怨灵或有余力。恢复实力前,我们不宜过早暴露。”
糖忧还想说什么,但看到梦涵眼中不容置疑的决断,最终点了点头:“一切小心。”
事不宜迟,梦涵稍作调息,便根据星隐老人提供的星图,悄然离开了隐星居,孤身一人,如同暗夜中的幽灵,向着碎星带那危险与机遇并存的深处潜行而去。
就在梦涵离开后不久,隐星居所在的陨星之外,遥远的黑暗虚空中,一点微不可查的血色光芒一闪而逝。
“报告尊主,目标已分离,那名女子与星隐老儿停留原地,男子独自前往碎星带深处,疑似寻找恢复资源。”一道冰冷的神念在虚空中传递。
“跟上他,确认其状态。若有机会……擒拿回来。本祖对他那能克制寂灭之力的‘平衡’之道,很感兴趣。”一个充满贪婪与血腥的意念回应道。
暗流,已开始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