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山深处的邪秽气息随着那半截骨骼的自毁而缓缓消散,残余的凶兽失去操控,在糖忧生命领域的净化下渐渐恢复神智,茫然四散。青木村的危机,暂时解除了。
村民们劫后余生,望着那道翠绿身影的目光充满了敬畏与感激。老村长在林莽的搀扶下,带着全村人,向糖忧和梦涵郑重行了大礼。
“多谢上仙救命之恩!”声震四野。
糖忧轻轻摆手,一股柔和的力量将众人托起:“老人家不必多礼,除魔卫道,分内之事。”她目光扫过满目疮痍的村落,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屈指一弹,一点翠绿光华没入大地。霎时间,村中枯萎的草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抽枝发芽,被邪气侵蚀的土地也恢复了生机。这番手段,更是让村民们奉若神明。
梦涵在糖忧精纯生命本源的滋养下,伤势已稳定,虚弱感消退大半,但修为的恢复非一日之功。
他走向木医师和老村长,深深一揖:“木老,村长,青木村收留救治之恩,梦涵永世不忘。如今邪源虽暂退,但其根未除,且已遁走一丝本源,恐遗后患。我等需尽快返回故界,早作应对,不能再连累村子。”
木医师扶起他,浑浊的眼中满是复杂:“孩子,你非池中之物,老夫早已看出。此地终究非你久留之地。去吧,去做你该做之事。只望你……莫忘此番经历,莫忘这世间尚有如青木村这般,需人守护的微末之地。”
“晚辈谨记。”梦涵郑重承诺。小叶子躲在木医师身后,偷偷抹着眼泪,依依不舍。
辞别众人,糖忧携梦涵来到村外空旷处。她神色凝重地取出一物,那是一艘巴掌大小、通体 由 晶莹 剔透 的 翡翠 枝叶 编织而成、散发着 浓郁 空间 波动 的 精致 小舟。
“这是‘青霖舟’的完全形态,我以生命祖庭秘法结合星尘前辈赠予的‘虚空晶核’重新祭炼过,足以进行超远距离的界域穿梭。”糖忧解释道,随即玉手轻挥,小舟见风即长,化作一艘三丈长短、流光溢彩的翠玉飞舟,舟身符文流转,散发出柔和而强大的空间之力。
“我们走!”糖忧携梦涵踏入舟中。飞舟微微一震,化作一道青色流光,瞬间撕裂虚空,没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舟内空间不大,却十分舒适安稳,感受不到丝毫空间穿梭的颠簸。梦涵盘膝而坐,感受着体内微弱却坚韧的混沌真气,以及识海中那点似乎明亮了些许的混沌种子,思绪万千。糖忧则坐在他对面,双手结印,维持着飞舟的稳定航行,目光却始终落在梦涵身上,仿佛怎么看也看不够。
“糖忧,”梦涵轻声开口,打破了沉默,“这百年……你是如何寻到我的?又付出了何等代价?”他清晰地感受到糖忧灵魂深处那抹难以掩饰的虚弱。
糖忧身体微颤,眼中闪过一丝痛楚,缓缓道:“自你化身印记封印‘门’后,源庭元气大伤,局势动荡。我坚信你未彻底湮灭,平衡之道不该就此断绝。于是,我继承了苏前辈的部分遗泽,闭关苦修,炼化生命溯源种,修为方能精进至此。”
她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但想要跨越无尽星海,搜寻一丝可能存在的痕迹,谈何容易……我求助于星尘前辈,他虽强大,却言明干涉此等因果,需付出对等代价。
我……以三分之一的 生命 本源 和 千年 寿元 为 祭,换 取 他 出手 一次,助 我 捕捉 那 一丝 因 你 封印 异物、扰动 宇宙 平衡 法则 而产生 的 极其 微弱 的 时空 涟漪 坐标。”
梦涵心脏猛地一缩!三分之一的生命本源!千年寿元!这对于寿元本就并非无穷无尽的星耀境存在而言,几乎是自断道途的代价!他仿佛看到糖忧这百年来,在绝望中孤身前行,一次次燃烧自己,只为抓住那渺茫的希望。
“幸好……我找到了……”糖忧看着他,泪中带笑,“只要能找到你,一切都值得。”
梦涵紧紧握住她的手,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一句:“辛苦你了……以后,我们一起。”
糖忧重重点头,擦去泪水,转而说道:“对了,你流落此界,对此地法则和那邪气有何发现?那遁走的邪念本源,你似乎另有打算?”
谈到正事,梦涵收敛心神,眼中混沌光芒流转:“此地法则……与我们宇宙迥异,更显‘沉重’与‘直接’,修炼体系似乎更重‘意’与‘势’的掠夺融合。
那邪骨的气息,与归墟之息同源,但更为‘粗糙’和‘原始’,更像是一种未被完全‘驯化’或‘适应’此界规则的表现。我怀疑,异物本体的侵蚀,并非单一宇宙的现象,而是……一种蔓延至多元维度的‘瘟疫’!”
他目光锐利:“那遁走的本源,就像一滴投入大海的血,必然会吸引来更多的‘鲨鱼’。让它回去,或许能让我们顺藤摸瓜,找到异物力量渗透其他世界的更多节点,甚至……窥见其部分本质运作方式。而且……”
他摊开手掌,一缕发丝般的混沌真气在指尖缠绕:“我在此界重修的混沌真气,虽弱,但对这种‘原始’邪气克制极强。或许,在不同的世界规则下,平衡之道能展现出不同的形态和特性,这本身就是一种宝贵的历练和认知。回归之后,我恢复旧有修为的同时,或可将此界感悟融入,走出新路。”
糖忧美眸一亮:“你的意思是……借此机会,不仅恢复,更要超越从前?”
“不错。”梦涵点头,“异物势大,按部就班难以抗衡。唯有出奇,方能制胜。此次流落,是劫,亦是机缘。”
就在两人交谈之际,青霖舟外的无尽虚空中,前方 突然 出现 了 一片 极其 广阔、色彩 斑斓 扭曲 的 光带,仿佛 是 无数 破碎 的 世界 壁垒 和 时空 乱流 交织 而成 的 死亡 区域!
“小心!是‘万界壁垒乱流带’!”糖忧神色一凝,全力催动青霖舟,“穿过这里,就离我们宇宙不远了!但此地极其危险,常有虚空生物和时空陷阱!”
青霖舟光芒大盛,如同游鱼般在狂暴的乱流中穿梭,险象环生。然而,就在他们即将穿越最危险的核心区域时——
“嗡!”
一股阴冷、熟悉 的 邪秽 气息,陡然 从 侧前方 一片 扭曲 的 空间 碎片 中 爆发 出来!只见 一道 由 无数 怨魂 和 破碎 法则 凝聚而成 的 巨大 鬼脸,张开 黑洞般 的 巨口,朝着 青霖舟 吞噬而来!其 气息 强度,竟 堪比 星耀 一档 巅峰!
“是‘虚空怨噬魔’!它被那邪骨本源吸引过来了!”糖忧脸色一变,正要全力催动飞舟避开。
“让我来!”梦涵却突然站起身,眼中混沌光芒前所未有的炽盛!他感受到识海中的混沌种子对那邪秽气息产生了强烈的“渴望”与“排斥”!
他一步踏出舟外,悬于狂暴的虚空中,面对那遮天蔽日的鬼脸,双手缓缓抬起。体内 那 微薄 的 混沌真气 以前所未有 的 速度 运转,引动 着 周围 混乱 的 时空 能量,在他 身前 凝聚成 一个 微小 却 无比 深邃 的 混沌 漩涡!
“平衡……归墟!”
他低喝一声,将那混沌漩涡推了出去!
漩涡迎风便长,与那鬼脸撞击在一起!没有惊天爆炸,只有无声的湮灭!鬼脸蕴含的恐怖邪秽能量,如同百川归海,被混沌漩涡疯狂吞噬、分解、转化!几个呼吸间,那堪比星耀的虚空怨魔,竟被净化 得 干干净净,只留下 一团 精纯 的 虚空 能量,被 梦涵 吸入 体内!
虽然这股能量大部分消散于虚空,仅有一丝被混沌种子吸收,但梦涵的气息,明显 地 凝实 了 一丝!他对 混沌 真气 的 掌控,也 更加 得心应手!
糖忧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美眸中异彩连连。梦涵方才那一击,蕴含的“平衡”道韵,竟比她见过的任何同阶法术都要纯粹和强大!他虽然修为尽失,但对“道”的理解和运用,似乎更上一层楼!
梦涵回到舟内,脸色微微苍白,刚才一击消耗不小,但眼神却亮得惊人:“看来,我这新的力量,对这类邪秽之物,效果非凡。”
糖忧欣喜地点头:“看来,你的路是对的!我们快到了!”
青霖舟加速,终于冲出了乱流带。前方,一片熟悉的、散发着故乡气息的星辰大海,已然在望!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踏入故土星域的刹那,梦涵心有所感,猛地回头,望向那无尽虚空的深处。他隐约感觉到,似乎有一道冰冷、漠然 的 目光,在 那 虚空 尽头 扫过,仿佛 在 确认 着 什么。
是错觉吗?还是……那遁走的邪念,引来了更可怕的存在?
归途,似乎并非坦途。但无论如何,他们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