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 年 12 月 6 日,长津湖的黎明比往常更冷,寒风卷着雪粒,像无数细小的冰刃,刮在脸上疼得人睁不开眼。王卫国趴在松树林深处的潜伏点里,浑身裹着混了松枝的雪壳 —— 这是他和孙二牛昨天用了两个时辰做的伪装,松针戳在棉服上,痒得人想笑,却连嘴角都不敢动一下。他的编号 “037” 步枪架在冻土堆成的三角支架上,枪管裹着四层棉布,只露出刻着红漆刻度的准星,对准三百米外美军阵地的岗楼。
“卫国哥,你说这哨兵啥时候换岗啊?俺腿都冻麻了。” 孙二牛趴在两米外的雪地里,声音压得比松枝摇晃的声响还低,他的棉裤膝盖处沾着冻土,是昨晚挖潜伏坑时蹭的,“俺刚才差点睡着了,还好你用树枝戳了俺一下。”
王卫国没回头,眼睛始终盯着岗楼 —— 空冥感知里,他 “看到” 岗楼里的美军哨兵正靠在木柱上,手里握着 m1 伽兰德步枪,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扳机,防风镜挂在脖子上,嘴里叼着一根没点燃的香烟。从凌晨三点潜伏到现在,他已经摸清了哨兵的规律:每小时会探出头望一次,换岗时间在六点半,每次换岗会有两分钟的空隙,哨兵转身拿装备时,是最佳射击时机。
“再等等,还有十分钟换岗。” 王卫国用气音回答,同时调整呼吸 —— 空冥状态下,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心跳,每分钟六十次,平稳得像坑道里的煤炉火苗,“大勇在后面的观察点,帮咱们测好了距离和风速,三百米,风速每秒两米,偏右一指,等会儿俺打他的胸口,你帮俺盯着后面的美军,有动静就吹口哨。”
李大勇蹲在五十米外的雪堆后,手里拿着一个简易测距仪 —— 用两根长短不一的树枝,根据岗楼的影子长度,算出精确距离。他时不时对着王卫国比手势,手指比划着 “2”和 “300”,眼神里满是信任 —— 经过几天的冷枪战术配合,他早就对王卫国的狙击技术深信不疑,只是偶尔会担心:这次是要狙杀,不是之前的击伤,卫国会不会犹豫?
王卫国确实在犹豫。空冥感知里,他 “看到” 哨兵的胸前口袋露出一张照片,边角已经磨破,应该是家人的合影;他的袖口别着一枚小小的十字架,显然是个信教的士兵;甚至能 “闻” 到他身上传来的咖啡味(应该是早上喝的热饮,透过防寒服散出来)。这个士兵和他年纪差不多,或许也有等着他回家的亲人,可他现在站在志愿军的阵地前,是敌人,是威胁 —— 如果不杀他,等会儿换岗时,两个哨兵同时在岗楼,会给后续的主力进攻增加难度,甚至可能让战友牺牲。
“俺爹说,打仗不是为了杀人,是为了让更多人不被杀。” 养父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王卫国的手指渐渐握紧扳机 —— 他想起上甘岭坑道里缺粮缺水的战友,想起长津湖冻成冰雕的士兵,想起北平四合院等着和平的街坊,心里的犹豫渐渐消散:精准狙杀这个哨兵,能减少后续战斗的伤亡,这不是残忍,是对更多战友的负责,是对 “保家卫国” 的践行。
岗楼里的哨兵突然动了 —— 他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然后转身去拿放在木桌上的防寒手套。就是现在!王卫国的呼吸瞬间停滞,空冥状态提升到极致,神经反应速度加快 50%,周围的风雪仿佛慢了下来:他能清晰地看到哨兵转身时露出的胸口,能看到风速吹起的雪粒划过枪口,能精准计算出子弹穿过三百米距离的时间 ——0.5 秒。
“砰!”
枪声被松树林和风雪掩盖,只发出一声闷响。子弹带着细微的呼啸声,穿过寒冷的空气,精准击中了美军哨兵的胸口。他甚至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倒在岗楼里,步枪 “哐当” 掉在地上,照片从口袋里滑出来,落在雪地里,被风吹得打了个旋。
“撤!” 王卫国低喝一声,快速收起步枪,跟着孙二牛钻进预先挖好的撤退通道 —— 这是一条半米深的雪沟,里面铺着松枝,能掩盖脚印。李大勇已经在通道口等着,手里拿着树枝,快速扫掉他们身后的痕迹,三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坑道跑,雪粒灌进棉鞋,冻得脚趾发麻,却没人敢放慢脚步 —— 美军发现哨兵被杀,肯定会立刻炮击。
刚跑回坑道,远处就传来美军的警报声,紧接着是坦克炮的轰鸣声,炮弹落在松树林附近,雪雾被掀起数米高。孙二牛靠在坑道壁上,大口喘着气,手里还攥着刚才跑掉的棉手套:“俺刚才还以为要被炮弹追上了!卫国哥,你打得太准了!一枪就……” 他突然停住话头,想起这是王卫国第一次狙杀,怕提起 “杀人” 会让他不舒服。
王卫国没在意,只是坐在角落,拿出棉布擦拭步枪枪管 —— 枪口还残留着淡淡的硝烟味,他擦得格外认真,像是在擦拭一件珍贵的器物。空冥感知里,他 “看到” 岗楼里的美军乱作一团,有的在抬哨兵的尸体,有的在对着松树林开枪,有的在调整迫击炮角度,却找不到任何线索 —— 他们的伪装太成功了,连弹壳都被孙二牛捡了回来,藏进了坑道的隐蔽洞。
“打得好!干净利落!” 张连长掀开坑道的帆布门帘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张皱巴巴的纸,脸上满是兴奋,“刚才观察哨看到了,一枪命中,没暴露位置,总部刚来电,给你记三等功!这是咱们连入朝以来的第一个狙击战功!”
三等功证书是用粗糙的草纸做的,上面用红墨水写着 “王卫国同志,在长津湖狙击任务中,精准狙杀美军哨兵一名,记三等功一次,以资鼓励”,落款是 “中国人民志愿军 9 兵团 20 军 58 师 172 团”。王卫国接过证书,指尖触到草纸的纹路,心里没有想象中的喜悦,只有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 —— 这张证书不是荣誉,是牺牲,是那个美军哨兵的生命,是无数战友的期待,他得对得起这份 “战功”,对得起自己扣下扳机的决心。
“卫国哥,你太厉害了!三等功啊!俺以后也要立战功,让俺娘为俺骄傲!” 孙二牛凑过来,看着证书,眼里满是羡慕,黝黑的脸上泛着红光,“俺刚才帮你捡弹壳的时候,还看到美军在雪地里乱转,找不到咱们的位置,太解气了!”
李大勇也拍了拍王卫国的肩膀,手里拿着一个刚烤热的土豆(用坑道里的煤炉烤的,外面还裹着灰):“快吃点,补充体力!俺就知道你能行,刚开始还担心你会犹豫,没想到这么果断!”
王卫国接过土豆,咬了一口,温热的土豆泥在嘴里散开,驱散了些许寒意。他看着身边的战友,看着手里的证书,看着墙角的步枪,心里突然明白:狙击不是简单的扣扳机,是对时机的把握,是对责任的承担,是对生命的敬畏 —— 敬畏敌人的生命,所以要精准,不滥杀;敬畏战友的生命,所以要果断,不犹豫。
“这战功不是俺一个人的。” 王卫国把证书放在坑道的 “荣誉角”—— 那里贴着几张立功证书,还有战士们缴获的美军徽章,“要是没有二牛帮俺伪装,没有大勇帮俺测距,没有张连长教俺战术,俺打不中那个哨兵。这是咱们班的功劳,是咱们连的功劳。”
张连长点点头,眼里满是赞许:“说得好!咱们志愿军就是这样,功劳是大家的。不过你这空冥天赋,确实帮了大忙,三百米的距离,两米的风速,一枪命中,换别人还真不一定能做到。” 他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一个铁皮盒,里面装着几发新的步枪弹,“这是总部奖励的,都是新出厂的,你拿着,下次狙击能用得上。”
王卫国接过子弹,黄铜色的弹壳在手里沉甸甸的。空冥感知里,他 “看到” 这些子弹的底火没有丝毫凹陷,膛线痕迹清晰,是质量最好的一批,心里满是感激 —— 这些子弹是兵工厂的工人连夜赶造的,是家乡人民的期盼,他得让每一发子弹都发挥作用,不辜负这份心意。
下午,王卫国带着孙二牛和李大勇,再次去了潜伏点 —— 不是为了狙击,是为了确认美军的动向。空冥感知里,他 “看到” 岗楼里换了一个新的哨兵,比之前的更警惕,手里的步枪始终对着松树林的方向,时不时探头望一眼,却不敢像之前那样靠在木柱上放松。美军的巡逻队也增加了人数,从五人变成十人,还带着一辆装甲车,显然是被早上的狙击吓住了。
“他们现在警惕多了,下次狙击得更小心。” 王卫国对两人说,同时在雪地里画下美军的新部署,“岗楼的哨兵每三分钟就探一次头,巡逻队的装甲车会停在岗楼旁边,咱们得换个潜伏点,从侧面打,避开装甲车的机枪。”
李大勇点点头,用树枝在雪地里标记新的潜伏位置:“俺看那边的土坡不错,能看到岗楼的侧面,距离三百五十米,就是风速会大一点,得重新测算。”
孙二牛也跟着说:“俺明天去砍点松枝,再做个更隐蔽的伪装,保证美军看不到咱们!”
三人在雪地里讨论着下次的狙击计划,寒风依旧刺骨,却没人觉得冷 —— 他们知道,每一次精准的狙击,每一次成功的袭扰,都是在为胜利铺路,都是在为保家卫国的信念添砖加瓦。王卫国看着远处的岗楼,看着身边的战友,心里突然涌起一股热流:这就是他的战场,不是一个人的英雄主义,是三个人的配合,是一个班的团结,是一支军队的信念。
回到坑道时,夕阳已经落在长津湖的湖面上,把冰面染成了淡淡的金色。张连长正在给战士们讲狙击战术:“狙击不是靠枪法准就行,得会伪装,会测算,会观察,更得会撤退……” 看到王卫国三人回来,他笑着招手:“卫国,你来讲讲早上的狙击,给大家传授点经验。”
王卫国走到战士们中间,手里拿着步枪,比划着早上的姿势:“其实也没啥技巧,就是要稳,呼吸要平,准星要稳,更要记住:咱们打狙击,不是为了杀多少敌人,是为了让更多战友活着,让胜利来得更快……” 他讲得很认真,从伪装到测算,从时机把握到撤退路线,每个细节都没落下,战士们听得入神,时不时提问,坑道里的气氛格外热烈。
晚上,孙二牛把王卫国的三等功证书挂在荣誉角最显眼的位置,还用松枝编了个小小的花环,放在旁边:“这是咱们连的第一个狙击战功,得好好庆祝!” 李大勇则煮了一锅热土豆,每个战士都分到一块,大家围坐在一起,吃着土豆,聊着明天的计划,坑道里的暖意驱散了长津湖的严寒。
王卫国靠在坑道壁上,手里握着那把编号 “037” 的步枪,枪托上的红漆刻度在煤油灯下发着微光。他想起早上狙杀的美军哨兵,想起那张磨破的家人照片,心里没有愧疚,只有坚定:如果有一天,战争结束,他会告诉后人,这场仗不是为了仇恨,是为了和平;这场狙击不是为了杀戮,是为了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