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 年 12 月 1 日，长津湖的清晨没有丝毫暖意，零下四十度的严寒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志愿军战士的意志。王卫国蜷缩在临时坑道的角落，怀里揣着一块冻得能砸开冻土的土豆，棉服早已被雪水浸透又冻成硬壳，稍一活动就发出 “咯吱咯吱” 的声响，像老木头在寒风中开裂。空冥感知里，他 “闻” 到的不再是夜战残留的硝烟味，而是混杂着美军坦克柴油味、志愿军棉服汗臭味与冻土腥气的复杂气息 —— 柴油味来自三公里外美军阵地的 m26 坦克集群，汗臭味是战友们彻夜守阵留下的，冻土腥气则裹着每一次呼吸，钻进肺里带着针扎似的疼。
“卫国哥，你说美军今天还会来吗？” 孙二牛蹲在旁边，手里攥着那把编号 “029” 的步枪，枪托上的胡桃木已经冻得发脆，他时不时对着枪托哈气，试图用微弱的体温化开冰碴，“俺昨晚没敢合眼，总觉得他们的坦克会突然冲过来。”
王卫国点点头，把怀里的土豆递过去一半 —— 这是炊事班昨天分的，他一直没舍得吃，想着分一半给孙二牛补充体力：“会来的。昨天咱们打退的只是他们的先头排，主力还在湖对岸，他们不会甘心的。你听，远处的柴油声比早上密了，应该是在调整坦克阵型。”
空冥感知里，他 “看到” 湖对岸的美军阵地中，至少十辆 m26 “潘兴” 坦克正缓缓驶出掩体，橄榄绿的车体上沾着昨夜战斗留下的弹痕，有的地方还卡着志愿军的步枪弹壳；坦克后方，美军步兵正扛着 m1 伽兰德步枪集合，每个人都背着帆布弹药袋，腰间挂着黄铜色的水壶和急救包，少数人还配备了 m1918A2 自动步枪，枪口对着志愿军阵地的方向，显然是准备发起更大规模的进攻。
李大勇扛着轻机枪从坑道外进来，棉帽上的雪粒簌簌落在地上，他用力搓了搓冻得发紫的耳朵：“外面的雪又厚了！俺刚去检查前沿，发现美军昨晚偷偷埋了地雷，还好卫国你教俺看雪地里的痕迹，不然就踩上去了！” 他把机枪放在坑道壁上，枪管护布上结着一层薄冰，“就是俺这机枪，昨晚打了半梭子就冻住了，俺用哈气哈了半天才能用，要是美军坦克冲过来，俺怕……”
“别怕！” 王卫国打断他，从背包里掏出一小包柏叶粉 —— 这是从北平带来的，李大妈说煮水驱寒，现在却能用来擦机枪零件，“把柏叶粉撒在机枪零件上，能减少结冰。古代骑兵在寒地护刀，就用草木灰混合油脂，柏叶粉的效果差不多，你试试。”
李大勇赶紧接过柏叶粉，小心翼翼地撒在机枪的扳机和弹匣接口处，手指冻得不听使唤，好几次差点把粉撒在雪地里。孙二牛也凑过来帮忙，用棉布蘸着粉擦拭，三人配合着，很快就把机枪保养好，金属零件上泛着一层淡淡的草木光泽，在昏暗的坑道里格外显眼。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呼啸声 —— 是美军的 105mm 榴弹炮！王卫国瞬间绷紧身体，空冥感知像被针扎了一样，瞬间锁定炮弹的落点：就在坑道上方的战壕！“快卧倒！炮弹来了！” 他大喊一声，伸手把孙二牛和李大勇按在坑道底部，自己也跟着趴在地上。
“轰隆 ——” 第一颗炮弹落在坑道上方的战壕里，瞬间掀起数米高的雪雾，冻土块像冰雹一样砸在坑道顶部的帆布上，帆布被砸出好几个洞，雪粒顺着洞口灌进来，落在战士们的棉服上，瞬间冻成冰碴。王卫国能清晰地听到战壕被炸毁的 “咔嚓” 声，那是之前用冻土和沙包垒起的掩体，在美军榴弹炮面前像纸糊的一样脆弱。
“俺的步枪！” 坑道外传来一个新兵的惨叫，王卫国探头一看，是三班的小郑，他的步枪被炮弹炸飞的冻土砸中，枪管弯成了直角，小郑正想冲过去捡，又一颗炮弹落在附近，吓得他赶紧缩回坑道，眼里满是慌乱，“俺的枪…… 没枪俺咋打仗啊？”
王卫国心里一沉 —— 这就是装备差距的残酷。美军有榴弹炮、坦克、重机枪，而志愿军的步枪连炸飞的冻土都扛不住，有的战士甚至只有几发子弹，只能靠手榴弹和刺刀。他想起魂穿前历史课本里写的 “长津湖战役志愿军装备落后”，以前只是文字，现在亲身经历，才知道这种差距带来的恐惧有多窒息。
“别慌！” 张连长的声音从坑道另一端传来，他的棉服袖子被弹片划开一道口子，露出里面的旧毛衣，却依旧腰杆挺直，“没枪的跟俺来，咱们还有备用步枪！其他人守住坑道，美军炮击后肯定会冲锋，机枪手准备压制！”
王卫国跟着张连长往坑道深处走，那里堆着几箱备用步枪，大多是老式的莫辛纳甘，有的枪托上还带着补丁，却依旧能使用。他拿起一把，检查了一下膛线，还好没有结冰，就递给小郑：“拿着！这枪虽然老，却比你的枪结实，好好用，别再弄丢了。”
小郑接过步枪，眼里的慌乱少了些，用力点点头：“谢谢卫国哥！俺一定好好打，不辜负这把枪！”
炮击持续了整整半个小时，美军的榴弹炮像不要钱一样落在志愿军阵地，有的坑道被炸毁，有的火力点被夷平，雪地里到处都是弹坑，原本整齐的战壕变得坑坑洼洼，像一张被撕碎的纸。王卫国躲在坑道里，空冥感知始终锁定着美军的动向：炮击停了，十辆 m26 坦克正排成 “一字型” 推进，履带碾压过雪地里的弹坑，发出沉闷的 “轰隆” 声；坦克后方，约一个连的美军步兵呈 “楔形” 队形，扛着自动步枪和轻机枪，快步向阵地逼近，甚至能看到他们脸上的防风镜反射着晨光，像一群冰冷的蝗虫。
“炮击停了！各就各位！” 张连长的声音带着沙哑，却依旧有力，“机枪手瞄准坦克履带，狙击手打步兵，手榴弹准备好，等他们靠近了再扔！”
王卫国立刻回到坑道出口的火力点，架起自己的编号 “037” 步枪，准星锁定着最前面的一辆 m26 坦克。空冥感知里，他 “看到” 坦克的履带齿上卡着碎冰，炮管正缓缓转向志愿军的机枪阵地，车长正从炮塔里探出头，用望远镜观察，显然是在寻找志愿军的火力点。
“大勇，打坦克的观察孔！” 王卫国低声说，同时调整步枪准星，对准车长的位置，“俺打车长，你用机枪打观察孔，争取让坦克失去指挥！”
“收到！” 李大勇点点头，机枪的准星对准了坦克的观察孔，手指搭在扳机上，呼吸变得急促。
美军坦克越来越近，两百米、一百五十米、一百米……“就是现在！” 王卫国低喝一声，扣动扳机。“砰！” 子弹带着呼啸声飞向坦克，却在离观察孔还有半米的地方，被坦克的装甲板弹开，发出 “叮” 的清脆声响，像一颗石子砸在钢板上，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没用！俺的机枪也打不穿！” 李大勇的声音带着绝望，他的机枪子弹落在坦克上，同样被弹开，有的甚至反弹到雪地里，差点击中自己人，“这坦克太硬了！咱们的枪根本打不动！”
王卫国心里一沉 —— 他知道美军坦克装甲厚，却没想到厚到这种程度，连步枪子弹都能弹开。空冥感知里，他 “看到” 坦克的炮管已经对准了李大勇的机枪阵地，炮口冒着白烟，显然要开炮了！“大勇，快躲开！” 他大喊一声，伸手去拉李大勇的胳膊。
李大勇刚躲到坑道里，坦克炮就响了，一颗穿甲弹落在刚才的机枪阵地，瞬间把掩体炸飞，冻土块和雪粒像雨点一样砸下来，坑道出口的帆布被点燃，冒出滚滚黑烟。“好险！” 李大勇拍着胸口，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流，在下巴处凝成冰珠，“这坦克要是再近点，俺就成肉酱了！”
美军步兵借着坦克的掩护，已经推进到离阵地五十米的地方，他们的 m1 伽兰德步枪开始射击，子弹 “嗖嗖” 地飞过坑道，有的打在坑道壁上，溅起一片片冰碴；有的击中了备用弹药箱，子弹散落一地，幸好没有爆炸。孙二牛趴在坑道里，手里握着步枪，却迟迟不敢开枪，眼里满是恐惧：“卫国哥，他们的枪打得太准了！俺怕…… 俺怕打不中，还被他们打中！”
“别怕！跟着俺的节奏！” 王卫国拉住孙二牛的胳膊，让他的步枪对准一个冲在最前面的美军士兵，“你看，他的防风镜起雾了，视线不好，你瞄准他的胸口，扣扳机时屏住气，肯定能打中！”
孙二牛点点头，按照王卫国说的，屏住呼吸，手指轻轻扣动扳机。“砰！” 子弹飞出，果然击中了那个美军士兵的胸口，他惨叫一声，倒在雪地里，手里的步枪掉在地上。“俺打中了！俺打中了！” 孙二牛兴奋地喊起来，眼里的恐惧少了些，多了几分信心。
可美军的进攻并没有停止，更多的步兵冲了上来，有的甚至扛着炸药包，想炸毁志愿军的坑道。王卫国的空冥感知突然捕捉到危险 —— 一个美军士兵正匍匐着靠近坑道出口，手里握着一颗手榴弹，准备扔进坑道！“小心手榴弹！” 他大喊一声，伸手捡起地上的一根木棍，用力朝着美军士兵的手砸去。
木棍正好砸在美军士兵的手腕上，手榴弹掉在雪地里，滚到了美军自己人中间。“轰隆！” 手榴弹爆炸了，两个美军士兵被炸伤，躺在雪地里惨叫，进攻的节奏瞬间被打乱。王卫国趁机开枪，击中了另一个扛炸药包的士兵，炸药包掉在雪地里，暂时没有爆炸。
“快把炸药包扔出去！” 张连长喊道，一个老兵冲过去，捡起炸药包，用力扔向美军阵地，炸药包在美军中间爆炸，又炸伤了三个士兵，美军的进攻终于暂时停了下来。
王卫国趴在坑道里，大口喘着气，浑身的力气像被抽干了一样。他看着外面的战场，雪地里到处都是美军的尸体和伤员，志愿军的阵地也损毁严重，有的坑道被炸毁，有的火力点被夷平，战士们有的受伤，有的牺牲，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血腥的味道。
“咱们…… 咱们打退他们了？” 孙二牛的声音带着不确定，他的棉服上沾着雪和泥土，脸上满是疲惫，却依旧紧紧握着步枪，“可他们的坦克还在外面，要是再进攻咋办？”
王卫国摇摇头，心里满是沉重：“只是暂时打退了。他们的坦克还在，兵力也比咱们多，装备更是比咱们好，下次进攻会更猛烈。” 他想起刚才美军的榴弹炮、坦克、自动步枪，再看看志愿军手里的老式步枪、冻硬的土豆、简陋的坑道，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装备差距带来的绝望 —— 魂穿前知道志愿军靠意志打赢了长津湖，可亲身经历时，才知道这份胜利背后，要付出多少鲜血和牺牲。
李大勇坐在旁边，手里拿着一块冻土豆，却没胃口吃，眼神里满是迷茫：“俺以前在北平兵工厂，听师傅说美军的装备好，可没想到这么好。咱们的枪打不动他们的坦克，咱们的掩体挡不住他们的炮弹，这仗…… 这仗咋打啊？”
“咋打？用命打！用意志打！” 张连长的声音传来，他手里拿着一张皱巴巴的地图，上面用红笔圈着志愿军的防御范围，“咱们没有坦克，没有重炮，可咱们有坑道，有彼此，有保家卫国的决心！美军有装备，可他们怕冷，怕苦，怕咱们的不要命！只要咱们守住阵地，等主力部队过来，就能包抄他们！”
王卫国心里一动 —— 张连长说得对，志愿军虽然装备差，却有美军没有的意志和团结。他想起养父说的 “以弱胜强，贵在避实击虚”，美军的优势在装备，志愿军的优势在地形和意志，只要找到美军的弱点，就能找到打赢的机会。
空冥感知里，他 “看到” 美军坦克的履带已经开始结冰，推进速度变慢；美军步兵正躲在坦克后面，不敢轻易冲锋，显然是被志愿军的顽强抵抗吓到了；远处的美军阵地里，医护兵正忙着救治伤员，弹药补给车还没到，显然是补给跟不上。
“俺有办法了！” 王卫国突然说，眼里闪过一丝光芒，“美军坦克履带结冰，推进慢；步兵怕咱们的手榴弹；补给也没到。咱们可以用雪钉和炸药包，先炸掉他们的坦克履带，再用手榴弹打他们的步兵，争取把他们赶回去！”
“雪钉？炸药包？” 张连长疑惑地问，“雪钉能炸坦克？”
“能！” 王卫国点点头，从背包里掏出一张纸，快速画下雪钉的布置图，“咱们把雪钉（树枝削尖，裹上炸药）埋在坦克的必经之路，等坦克压上去，就引爆炸药，虽然炸不穿装甲，却能炸断履带，让坦克动弹不得！然后用手榴弹打步兵，就能打乱他们的进攻！”
张连长看着图纸，眼里闪过一丝赞许：“好主意！就按你说的办！咱们分三组，一组埋雪钉，一组准备炸药包，一组掩护！”
战士们立刻行动起来，王卫国带着孙二牛和几个新兵，在坦克的必经之路埋雪钉，每一根雪钉都裹着炸药，用雪覆盖好，只露一点痕迹；李大勇带着机枪手，在坑道里准备掩护；张连长则带着老兵，准备炸药包，随时准备引爆。
没过多久，美军果然再次进攻，坦克依旧走在前面，履带碾压过雪地，朝着志愿军阵地逼近。“快躲起来！” 王卫国大喊一声，带着孙二牛躲到坑道里，眼睛紧紧盯着雪钉的位置。
坦克越来越近，五十米、三十米、十米……“引爆！” 张连长的声音传来。“轰隆！” 雪钉里的炸药爆炸了，最前面的两辆坦克履带被炸毁，瞬间停在雪地里，车长从炮塔里探出头，惊慌地大喊，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打！” 王卫国大喊一声，率先开枪，击中了一个试图修理履带的美军士兵。李大勇的机枪也响了起来，子弹落在美军步兵中间，打得他们纷纷卧倒；孙二牛则扔出一颗手榴弹，炸伤了两个美军士兵，进攻的节奏再次被打乱。
美军见坦克被炸毁，步兵又被压制，只能无奈地撤退，留下了两辆受损的坦克和十几个伤员。王卫国看着美军撤退的背影，心里满是复杂 —— 这一战，志愿军守住了阵地，却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有三个战友牺牲，五个受伤，装备也损毁了不少，而这只是开始，后面还有更残酷的战斗。
“咱们赢了！咱们守住阵地了！” 孙二牛兴奋地喊起来，眼里满是激动，他的棉服上沾着雪和泥土，却依旧笑得像个孩子。
李大勇也凑过来，脸上带着疲惫，却依旧咧嘴笑：“多亏了你，卫国！要是没有你的雪钉，咱们肯定守不住！你这脑子太好用了！”
王卫国摇摇头，心里却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对装备差距的清醒认知：“咱们只是暂时赢了。美军还有八辆坦克，还有更多的步兵，下次他们肯定会更小心，咱们的雪钉不一定管用。” 他看着远处美军的阵地，空冥感知里，他 “看到” 美军正在修理受损的坦克，重炮也在调整角度，显然是在准备下一次进攻，“咱们得抓紧时间加固阵地，多埋雪钉，多准备炸药包，不然下次就没这么幸运了。”
张连长走过来，拍了拍王卫国的肩膀，眼里满是赞许：“你说得对，不能骄傲。这次咱们守住了阵地，靠的是你的智慧，靠的是大家的团结，可装备差距摆在这，咱们得更小心。”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严肃，“不过你放心，主力部队已经在往这边赶了，只要咱们再守住几天，就能和主力汇合，到时候咱们就能反攻，把美军赶回去！”
王卫国点点头，心里重新燃起希望。他知道装备差距大，但志愿军有意志，有团结，有智慧，更有保家卫国的信念。他看着身边的战友，孙二牛正在帮受伤的战友包扎伤口，李大勇正在修理受损的机枪，其他战士也在加固阵地，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疲惫，却依旧眼神坚定，像长津湖岸边的青松，顶着严寒，顽强生长。
空冥感知里，他 “看到” 远处的美军阵地还在忙碌，坦克的引擎声时不时传来，重炮的轰鸣声也偶尔响起，显然是在准备下一次进攻。可他不再害怕，因为他知道，只要和战友们团结在一起，用智慧对抗美军的装备优势，就一定能守住阵地，一定能打赢这场仗，一定能活着回到家乡，兑现对养父、对北平街坊的承诺。
长津湖的寒风依旧刺骨，可坑道里的战士们却没有丝毫畏惧。王卫国拿起步枪，开始擦拭枪管，准备迎接下一次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