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心苑被划为专属隔离院的第三日,宫墙内的空气依旧紧绷。苏清鸢穿着用艾草煮过的粗布长衫,戴着自制的纱布口罩,正蹲在铜盆边,将大把晒干的金银花、蒲公英倒入热水中。蒸汽裹挟着清苦的药香弥漫开来,她额角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浸湿了口罩边缘 —— 这几日,她几乎日夜守在隔离院,亲自照料长公主,还要指导宫人消毒、熬药,连合眼的时间都少得可怜。
“苏县主,水已经温好了。” 宫女翠儿轻声禀报,眼中满是敬佩。自从隔离院设立,苏清鸢不仅没让任何人替换她,还手把手教宫人如何正确佩戴口罩、处理污染物,甚至亲自为长公主擦拭身体、换药,毫无半分县主的架子。
长公主此刻躺在床上,高热虽未完全退去,但精神已好了许多。她看着苏清鸢忙碌的身影,声音虚弱却带着暖意:“清鸢,辛苦你了。这些日子,若不是你,我恐怕……”
“公主安心养病就好。” 苏清鸢笑着打断她,将铜盆端到床边,“这金银花和蒲公英都是清热解毒的,用它泡澡,既能降温,又能缓解红疹的瘙痒,比服药更温和。”
翠儿和另一名宫女合力,小心翼翼地将长公主扶起,褪去外衣,浸入温热的药水中。长公主舒服地喟叹一声,红疹带来的灼痛感果然减轻了不少。苏清鸢坐在一旁,一边为她梳理湿漉漉的长发,一边轻声说:“公主再坚持几日,等高热退了,我们就进行痘痂接种,这样以后就再也不会染上天花了。”
“痘痂接种?” 长公主疑惑地抬头,“那是什么?”
“是预防天花的法子。” 苏清鸢解释道,“取痊愈者身上的痘痂,研磨成粉,吹入健康人的鼻腔,让其轻微感染,痊愈后便能终身免疫。这是我从母亲的《毒医秘典》中看到的,之前在民间试过几次,都很成功。”
一旁的翠儿闻言,脸色发白:“苏县主,这…… 这不会有危险吗?万一感染加重了怎么办?”
“我会控制剂量,而且只选轻症痊愈者的痘痂。” 苏清鸢语气坚定,“天花传染性极强,宫中虽已隔离,但难免有疏漏,只有让接触过公主的宫人都接种,才能彻底杜绝疫情扩散。”
然而,这个想法刚提出,就遭到了李太医的强烈反对。他听闻苏清鸢要给宫人 “种痘”,立刻跑到太后面前告状:“太后娘娘,苏县主简直是胡闹!痘痂是毒物,将其吹入人体,无异于故意让人染病,若出了人命,谁能担责?”
太后也有些犹豫,毕竟 “种痘” 太过新奇,从未有人尝试过。苏清鸢得知后,主动找到太后,立下军令状:“太后娘娘,种痘虽有风险,但比起天花爆发的后果,这点风险微不足道。我愿以清鸢堂的声誉担保,若因种痘出了问题,我愿承担所有罪责!”
萧玦也站出来支持:“母后,清鸢做事向来谨慎,她既然敢提出,就一定有把握。而且,隔离只能暂时控制,接种才能一劳永逸,为了宫中众人的安危,不妨一试。”
太后看着苏清鸢眼中的坚定,又想起这几日她为长公主的辛苦付出,最终点头同意:“好,哀家信你一次。但你务必小心,不可大意。”
得到太后的许可,苏清鸢立刻行动。她从之前治愈的水痘病患家中,取来轻症痘痂(天花与水痘痘痂原理相通,且水痘毒性更弱),研磨成极细的粉末,装入干净的鹅毛管中。接种前,她先为宫人检查身体,确保无其他病症,再小心翼翼地将痘痂粉吹入其鼻腔。
接种后的几日,苏清鸢每日都亲自为宫人测量体温、观察症状。有几个宫人出现了轻微的发热和红疹,但都在可控范围内,几日便痊愈了。李太医一直暗中观察,见无人出现重症,心中的疑虑虽未完全消除,却也不敢再轻易发难。
与此同时,长公主的病情也在稳步好转。在金银花泡澡和清热解毒汤药的调理下,她的高热渐渐退去,身上的红疹开始结痂、脱落,精神也越来越饱满。第十日,长公主已经能坐起身,甚至能和苏清鸢聊上几句家常。
“清鸢,你不仅医术高明,心也这般细。” 长公主握着苏清鸢的手,眼中满是感激,“这些日子,你日夜照料我,连自己的医馆都顾不上,这份恩情,我记在心里。”
“公主言重了。” 苏清鸢笑着说,“能为公主分忧,为宫中众人化解危机,是我的本分。而且,萧玦也一直在帮我照看清鸢堂,我很放心。”
萧玦确实没让她失望。他不仅每日派人送来药材和补给,还亲自去清鸢堂巡查,确保医馆正常运转。得知苏清鸢需要痘痂,他更是立刻派人去民间寻找,丝毫不敢耽误。
半个月后,长公主身上的痂皮全部脱落,只留下淡淡的印记,脉象平稳,彻底痊愈。更让人惊喜的是,隔离院中的宫人,除了接种后出现轻微反应的几人,无一人被感染,整个皇宫的疫情危机,被苏清鸢彻底化解。
消息传到养心殿,先帝龙颜大悦,当即下令:“传朕旨意,苏清鸢医术卓绝,仁心济世,成功治愈长公主,遏制天花疫情,赏黄金百两,御笔亲题‘医道仁心’匾额一块!另,封清鸢堂为皇室指定医馆,日后皇室成员问诊,优先由清鸢堂诊治!”
旨意下达的当日,先帝亲自在太和殿召见苏清鸢。她身着淡紫色县主服,步态从容地走进大殿,躬身行礼:“臣女苏清鸢,参见陛下。”
“平身。” 先帝笑着抬手,目光中满是赞许,“苏清鸢,你这次立了大功。不仅救了朕的女儿,还为大靖开创了天花防疫的新法子,真是功德无量。”
“陛下谬赞。” 苏清鸢谦逊地说,“这都是臣女分内之事,而且,若无太后和摄政王的支持,若无宫人的配合,我也无法成功。”
“你不必过谦。” 先帝拿出早已备好的匾额,上面 “医道仁心” 四个大字,笔力遒劲,熠熠生辉,“这是朕亲手为你写的,希望你能坚守初心,继续行医惠民,为百姓带来更多福祉。”
苏清鸢双手接过匾额,眼中满是感动:“臣女定不负陛下厚望,坚守‘惠民济世’的初心,绝不辜负陛下的信任。”
消息传到京城,百姓们纷纷涌上街头,欢呼雀跃。清鸢堂门口被围得水泄不通,大家都想亲眼看看那块御笔亲题的匾额。张嬷嬷和学徒们忙着接待百姓,脸上满是自豪。
“苏小姐真是太厉害了!连皇宫的天花都能治好,还能预防!”“御笔亲题的匾额,这可是天大的荣耀啊!”“以后清鸢堂是皇室指定医馆,我们看病就更放心了!”
百官们也纷纷上奏,称赞苏清鸢的功绩。林大人在朝堂上说道:“苏县主不仅医术高明,更有仁心,她的隔离防疫法和痘痂接种法,若能在全国推广,定能减少天花之祸,惠及万民!”
王老将军也附和道:“苏县主是我大靖的福气!之前平定瑞王叛乱,她出过力;如今化解宫廷疫情,又立大功,这样的人才,理应重赏!”
李太医站在百官之中,脸色铁青,却不敢再多说一句。他知道,经过这件事,苏清鸢的声望已无人能及,自己再也无法撼动她的地位。
长公主痊愈后,特意在宫中设宴,邀请苏清鸢赴宴。宴会上,她亲自为苏清鸢斟酒:“清鸢,这杯酒,我敬你,谢谢你救了我的命。”
苏清鸢接过酒杯,浅饮一口:“公主客气了,能为公主效劳,是我的荣幸。”
太后也笑着说:“清鸢,以后宫中若有人生病,可就全靠你了。哀家已经让人在宫中设了一个‘防疫库’,按照你说的,储备了金银花、艾草、口罩等物资,以备不时之需。”
苏清鸢心中一暖,起身道谢:“谢太后娘娘支持。其实,我还有个请求,希望陛下和太后能允许我将痘痂接种法和隔离防疫法推广到全国,让更多百姓受益。”
先帝闻言,连连点头:“准了!朕会下旨,让太医院配合你,将你的《基础医要》和防疫、种痘之法,分发到各州府,让地方官员组织推广。”
得到先帝的许可,苏清鸢心中充满了喜悦。她知道,这不仅是对她的认可,更是对天下百姓的福祉。
然而,她并不知道,这场成功的防疫和种痘,也引起了西域巫蛊教的注意。在遥远的西域,巫蛊教的大祭司看着手中的密报,眼中闪过一丝阴狠:“苏清鸢,竟然能破解天花之祸,还发明了种痘之法,看来,你确实是我们的大麻烦。”
他对身边的教徒吩咐:“密切关注苏清鸢的动向,尤其是她的《基础医要》和种痘之法。若有机会,务必将其毁掉,绝不能让她的医术再危害我们的计划。”
教徒躬身应道:“是,大祭司。”
宴会结束后,苏清鸢捧着御笔亲题的 “医道仁心” 匾额,乘坐马车返回清鸢堂。街道两旁,百姓们夹道欢迎,欢呼声此起彼伏。她看着手中的匾额,心中感慨万千 —— 从相府庶女到皇室指定医馆的主事,从默默无闻到声名远扬,这一路的艰辛,都在这一刻有了回报。
回到清鸢堂,张嬷嬷和学徒们早已等候在门口。当看到苏清鸢手中的匾额时,大家都激动得热泪盈眶。“小姐,您太厉害了!” 张嬷嬷哽咽着说,“老奴就知道,您一定能行!”
苏清鸢笑着将匾额递给陈默:“把它挂在正厅最显眼的地方,让我们都记住,‘医道仁心’这四个字,是我们行医的准则,也是我们的责任。”
陈默接过匾额,郑重地点点头,和其他学徒一起,将匾额挂在正厅中央。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匾额上,“医道仁心” 四个大字熠熠生辉,照亮了整个清鸢堂。
此刻的清鸢堂,声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皇室指定医馆的身份,让它成为了京城乃至大靖最权威的医馆,每日前来求诊的百姓络绎不绝,甚至有州府官员专程派人送来病患,请求苏清鸢诊治。
苏清鸢站在正厅,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却并未完全放松。她知道,荣耀的背后,是更大的责任,也意味着更多的挑战。巫蛊教的威胁、三皇子的蛰伏、西域的冰蚕泪、母亲的过往…… 这些都还在前方等待着她。
但她并不畏惧。有萧玦的支持,有清鸢堂团队的陪伴,有百姓的信任,还有手中的《基础医要》和防疫、种痘之法,她有信心应对一切挑战。而这一次,她不仅要守护好清鸢堂和身边的人,更要将医术推广到全国,让更多百姓摆脱病痛的折磨,真正实现 “惠民济世” 的初心。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清鸢堂的匾额上,温暖而耀眼。苏清鸢站在门口,望着远方的天空,心中充满了希望。她知道,属于她的行医之路,还有很长很长,而每一步,都将朝着 “医道仁心” 的方向,坚定前行。而那来自西域的阴云,也正在悄然聚集,一场新的较量,即将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