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得化不开的瘴气如同凝固的灰绿色油脂,死死包裹着这片死亡林地。刚刚摆脱血腐甲虫那令人头皮发麻的死亡浪潮,喘息未定,一股远比毒虫嘶鸣更阴冷、更怨毒的气息,便如同跗骨之蛆,穿透粘稠的雾气,无声地缠绕上来,扼住了所有人的咽喉。
是琴魔莫七弦!
黄天越抱着杜莺歌,背着上官燕舞,身形猛地顿住。汗水混着血水从额角滑落,滴入眼中带来刺痛,他却连眨眼都不敢。全身的伤口在方才的亡命奔逃中再次崩裂,内腑如同被无数烧红的钢针反复穿刺,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剧痛。但他强行将翻涌的气血压下,冰寒的意志在识海中凝聚,如同探出的无形触角,死死锁定前方浓雾深处那片令人心悸的死寂。
怀中的杜莺歌气息微弱得如同游丝,肩头那妖异的毒痕在引魂香效力减弱后,颜色黯淡了些许,但紫红与青黑交织,依旧散发着混乱而危险的气息。背上的上官燕舞,清心玉露丸激发的短暂生机也如潮水般退去,重新变得冰冷沉寂。
“嘻嘻…”欧阳晓晓发出一声极轻的、带着冷意的笑声,水绿色的身影如同融入瘴气的幽魂,悄无声息地退到黄天越侧后方,那双媚眼在面纱上方闪烁着狐狸般狡黠而警惕的光芒。“老鬼倒是执着,断了一只手,废了三根弦,还要在这毒窝里等着送我们一程。”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死寂的浓雾,带着一种刻意的挑衅。
“嗡——!!!”
回应她的,是一声压抑到极致、却蕴含着滔天怨毒与毁灭力量的琴弦震鸣!那声音并非来自前方,而是从四面八方、头顶脚下同时炸响!如同千万根无形的钢针,瞬间刺入脑海!
黄天越闷哼一声,眼前猛地一黑,幻象丛生!尸山血海、厉鬼哭嚎、无数扭曲的面孔嘶吼着扑来!他体内刚刚理顺一丝的冰火真气剧烈震荡,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内腑的伤势被狠狠牵动,喉头一甜,鲜血几乎要冲破牙关!他猛地咬紧牙关,舌尖传来的剧痛让他心神一凛,冰魄玄针的极寒意志在识海中轰然爆发,如同一座亘古冰山瞬间镇压而下!森寒刺骨的意念强行驱散了那些恐怖的幻象,稳住了翻腾的心神和真气。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随着那一声怨毒的琴音,前方浓稠如墨的灰绿色瘴气,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搅动,骤然剧烈地翻滚、旋转起来!雾气不再是均匀的灰绿,而是扭曲、拉长,幻化出无数张牙舞爪、痛苦哀嚎的鬼魅虚影,伴随着刺耳的、仿佛来自九幽深渊的尖啸!整个空间的光线瞬间黯淡,如同坠入了噩梦的最底层。
“九幽问心域!他强行催动了残存的域场!”欧阳晓晓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不复之前的轻松戏谑。她飞快地取出一根细长的银针,闪电般刺入自己耳后某个穴位,同时弹指将两枚细小的、散发着辛辣气味的药丸射向黄天越和梁卉。“含在舌下!快!”
黄天越毫不犹豫,张口接住药丸。药丸入口辛辣无比,如同吞下了一团火焰,瞬间冲上灵台,将那股侵蚀心神的阴冷怨毒之意稍稍驱散。他立刻将药丸压在舌根,辛辣之气直冲脑门,混乱的思绪为之一清。
梁卉也慌忙照做,被辛辣刺激得眼泪直流,但脑海中那令人崩溃的尖啸幻象确实减轻了许多。
就在这时,瘴气翻滚的核心处,三道扭曲的灰黑色音刃,无声无息地撕裂了浓雾,骤然显现!
这三道音刃,比之在寒鸦潭畔的更加凝练,更加诡异!它们并非笔直射出,而是如同三条活着的、充满怨念的毒蛇,在空中扭曲盘绕,轨迹飘忽不定,完全无法预判!音刃所过之处,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如同琉璃碎裂般的细微嘶鸣,连浓重的瘴气都被强行排开,留下三道清晰的、带着死亡气息的真空轨迹!
更恐怖的是,这三道音刃的目标,并非黄天越本人!
一道如同鬼魅般,带着刺骨的阴寒,悄无声息地绕向黄天越身后,目标直指他背上气息微弱冰冷的上官燕舞!一道则散发着混乱驳杂的扭曲波动,如同跗骨之蛆,锁定了黄天越怀中昏迷不醒、气息混乱的杜莺歌!最后一道,却带着一种撕裂灵魂的尖锐,并非实体攻击,而是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向黄天越身侧、刚刚稳住心神的梁卉!
**三绝丧魂引**!
莫七弦以仅存的三根琴弦,燃烧残存内力与滔天怨毒,发动了这玉石俱焚的绝杀!他要的不是直接击杀黄天越,而是要在他面前,将他拼死守护之人,一个个拖入绝望的深渊!他要让黄天越尝尽至亲在眼前惨死、却无力回天的痛苦!断弦之仇,百倍奉还!
阴毒!狠绝!这已非武功,而是来自地狱的诅咒!
“卑鄙!”黄天越目眦欲裂!狂怒如同火山岩浆,瞬间冲垮了强行维持的冷静!他背着上官燕舞,抱着杜莺歌,行动受限,根本无法同时拦截三道轨迹诡异、目标分散的夺命音刃!尤其是那道针对梁卉的无形音锤,快如闪电,避无可避!
保护谁?舍弃谁?
电光石火间,这个念头如同毒蛇噬心!绝望的阴影瞬间笼罩!
不!一个都不能少!
黄天越眼中瞬间爆发出近乎燃烧的疯狂!体内那两股被强行压制的冰火真气,在极致的守护意志与焚天怒火的催动下,轰然爆发!不再顾忌经脉的承受极限,不再顾忌内腑的重伤!破藏真意被他催动到前所未有的极致!
“吼——!!!”
一声如同受伤狂龙的咆哮从他喉咙深处炸开!他左臂猛地将怀中的杜莺歌紧紧护在胸前,用自己宽阔的胸膛作为最后的屏障!右拳则在同一时间,以超越极限的速度和力量,向着身后那道袭向上官燕舞的阴寒音刃,悍然轰出!
右拳之上,不再是炽白的雷霆,也不是幽蓝的玄冰!而是冰与火在破灭意志下强行融合、压缩到极致的毁灭漩涡!炽白的电光与幽蓝的寒芒疯狂交织、旋转,形成一个急速坍缩、散发着毁灭波动的能量核心——**破雪式·冰火劫**!但这一次,这劫灭的漩涡并非轰向敌人,而是被他强行约束在拳锋尺许之内,形成一面急速旋转的、冰火交织的毁灭盾牌!
轰——!!!
冰火劫灭漩涡与那道阴寒音刃狠狠撞在一起!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如同亿万根钢针相互摩擦湮灭的刺耳尖啸!狂暴的能量乱流瞬间爆发,却又被那冰火漩涡死死约束、绞杀!黄天越右臂剧震,如同被万斤巨锤砸中,本就皮开肉绽、焦黑的拳面瞬间血肉模糊,森森白骨隐现!他喉咙一甜,再也压制不住,一大口滚烫的鲜血狂喷而出!身体被巨大的冲击力震得向前踉跄扑倒!
就在他扑倒的瞬间,他护在胸前的杜莺歌,身体完全暴露在那道散发着混乱扭曲波动的音刃之前!而那道无形的、撕裂灵魂的音锤,也已到了梁卉的眉心!
完了!
黄天越眼中闪过一丝深沉的绝望与无边的痛楚!他拼尽全力,也只堪堪挡住了一道!另外两道,他无能为力!
“莺歌姐!”梁卉面对着那无形的死亡重锤,大脑一片空白,死亡的冰冷瞬间冻结了她的思维。
千钧一发!
“哼!”
一声冰冷的、带着一丝恼怒的哼声响起!
一直如同旁观者般隐在黄天越侧后方的欧阳晓晓,终于动了!
她水绿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一闪,竟在间不容发之际,挡在了扑倒的黄天越和杜莺歌身前!面对那道扭曲盘绕、散发着混乱气息、直取杜莺歌心脏的灰黑音刃,她那双媚眼中没有丝毫惧色,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专注和一丝被冒犯的怒意。
她并未硬接!纤细白皙的右手如同穿花蝴蝶般在腰间一抹,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下一刻,一个鸽卵大小、通体漆黑、毫不起眼的小陶罐出现在她掌心。她拇指闪电般弹开罐口的泥封!
“噗!”
一股粘稠如墨、散发着刺鼻腥甜、却又带着一种诡异幽香的漆黑烟雾,猛地从罐口喷涌而出!这烟雾并非扩散,而是如同有生命般,瞬间凝聚成一条细长的、扭曲的黑色毒蛇,迎着那道袭来的灰黑音刃,无声地噬咬过去!
嗤——!!!
没有剧烈的能量碰撞,只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如同强酸腐蚀金属般的细微声响!那足以撕裂金铁的扭曲音刃,一接触到那粘稠的黑色烟雾,竟如同冰雪遇到烙铁,瞬间变得黯淡、迟滞!音刃上蕴含的混乱扭曲之力,竟被那黑色烟雾中蕴含的、更加霸道诡异的剧毒之力疯狂侵蚀、溶解!灰黑色的音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溃散,最终在距离杜莺歌心口不足三寸的地方,彻底化作一缕青烟,被那黑色烟雾吞噬殆尽!
万毒蚀心散!以万毒淬炼,专蚀内力真元!
与此同时,欧阳晓晓左手也没闲着。她手腕一翻,一枚细如牛毛、闪烁着幽蓝色泽的毒针,无声无息地从她袖中滑出,被她屈指一弹!
咻!
毒针并非射向袭向梁卉的无形音锤,而是射向了音锤轨迹侧前方一株扭曲的枯树!速度之快,只在空中留下一道幽蓝的细线!
就在那无形音锤即将轰中梁卉眉心的刹那!
轰隆!
那株被毒针射中的枯树,猛地从内部炸开!并非火焰爆炸,而是无数深紫色的、粘稠的毒液如同暴雨般向四周激射!毒液溅射的范围,恰好笼罩了梁卉身前的一片区域!
噗!噗!噗!
那无形的、撕裂灵魂的音锤之力,在穿透这片剧毒毒液形成的“幕墙”时,竟如同陷入了粘稠的沼泽,速度骤减,威力被层层削弱!那尖锐的、直刺灵魂的冲击力,被毒液中蕴含的麻痹、侵蚀之力干扰、中和了大半!
当最后一丝被严重削弱的音波之力触及梁卉眉心时,她只觉脑袋“嗡”的一声,如同被重物狠狠敲了一下,眼前金星乱冒,头痛欲裂,耳中嗡嗡作响,一股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喉头,“哇”地一声吐了出来,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但性命……总算保住了!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欧阳晓晓的出手,精准、诡异、狠辣到了极点!以毒攻毒,以毒扰魂,硬生生在不可能中,为黄天越挡下了这必杀的两击!
“噗!”欧阳晓晓自己也并非毫发无损。强行催动万毒蚀心散侵蚀莫七弦的蚀魂音煞,又分心以毒针引爆枯树毒液干扰音锤,她显然也承受了不小的反噬。面纱下,一丝殷红的血迹顺着她完美的唇角缓缓溢出。她那双媚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但更多的是一种冰冷的怒意和……一丝被激发凶性的狠厉。她迅速抹去嘴角血迹,目光如电,射向瘴气翻滚的核心。
“老鬼!断了一只手,就这点本事了吗?!”她的声音带着刻骨的嘲讽,穿透扭曲的九幽幻域,“你这‘蚀骨幽兰’看来不仅蚀骨,连胆子也蚀没了!只会躲在毒雾里放冷箭?”
“呃啊——!!!”
瘴气深处,猛地传来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充满了痛苦、怨毒和难以置信的嘶吼!莫七弦显然没料到,自己燃烧残力发出的绝杀一击,竟被这突然出现的“九尾狐”以如此诡异的方式化解!尤其是他针对杜莺歌的那道音刃,蕴含了他对蚀骨幽兰毒性的部分理解,竟被对方以更霸道的剧毒生生腐蚀掉!这对他而言,是比断弦更大的羞辱!
嘶吼声中,浓雾剧烈地翻滚、收缩!那扭曲的鬼魅虚影和刺耳的尖啸如同潮水般退去,九幽问心域剧烈波动,显露出崩溃的迹象。
黄天越趁此机会,强忍着右臂几乎碎裂的剧痛和内腑翻江倒海般的伤势,挣扎着从地上半跪而起。他第一时间低头查看怀中的杜莺歌——还好,虽然气息微弱混乱,但并无新的外伤。他又迅速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痛苦呕吐的梁卉,确认她还活着,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走!”欧阳晓晓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促,“他域场不稳,被反噬了!趁现在!”
她话音未落,水绿色的身影已如离弦之箭般,向着瘴气翻滚相对薄弱的一个方向急掠而去!速度比之前穿越血瘴沼时更快了几分,显然也意识到了莫七弦反噬后的虚弱是唯一的逃生窗口!
黄天越没有丝毫犹豫。他用受伤较轻的左手,一把抄起地上瘫软的梁卉,将她如同包袱般甩到肩上!同时右臂不顾撕裂般的剧痛,再次紧紧抱住怀中的杜莺歌,足下猛地一蹬地面!
轰!
地面被踏出一个浅坑,碎石飞溅!他背着上官燕舞,抱着杜莺歌,扛着梁卉,如同背负着三座沉重的大山,身形却爆发出惊人的速度,紧追欧阳晓晓那道飘忽的水绿色身影!每一步踏出,脚下地面都微微龟裂,内腑的伤势如同被重锤反复敲打,鲜血不断从嘴角溢出,但他眼神冰冷如铁,只有向前!再向前!
身后的浓雾中,莫七弦那痛苦而怨毒的嘶吼声越来越远,渐渐被翻涌的瘴气吞没。但那股阴冷的、如同毒蛇般的窥伺感,却并未完全消失,如同附骨之疽,牢牢地烙印在众人心头。
亡命的奔逃再次开始。瘴气似乎比之前更加浓重,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脚下的路崎岖难行,盘根错节,湿滑的苔藓和腐烂的枝叶下,隐藏着未知的陷阱。黄天越强撑着身体,凭借着冰魄玄针带来的超强感知和对欧阳晓晓足迹的精准跟随,在浓雾中艰难穿梭。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烈的血腥味,眼前阵阵发黑,全凭一股钢铁般的意志在支撑。
梁卉软软地趴在黄天越肩上,颠簸让她胃里翻江倒海,头痛欲裂,意识模糊。杜莺歌在他怀中,滚烫与冰寒交替侵袭,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背上的上官燕舞,冰冷沉寂,如同背负着一块寒玉。
不知奔逃了多久,前方的欧阳晓晓速度忽然慢了下来。
“停。”她低声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喘息。
黄天越强行刹住身形,踉跄了一下才站稳,又是一口鲜血涌上喉咙,被他死死咽下。他抬头望去。
前方的景象,让早已见惯凶险的他,心头也猛地一沉。
浓雾在这里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排开了一些,露出一片相对清晰的区域。但那景象,比浓雾更让人绝望。
一片看不到边际的、如同沼泽般的泥泞地带横亘在前方。泥沼并非暗红,而是一种诡异的、如同沉淀了万年尸骸般的惨绿色,散发着浓郁的、令人作呕的甜腻腐臭。泥沼表面粘稠平静,如同凝固的油脂,但仔细看去,会发现无数细小的气泡在缓缓生成、破裂,每一个气泡破裂,都释放出一缕更加浓郁的惨绿色毒气,融入上方的瘴雾之中。
更令人心悸的是泥沼中生长的东西。没有扭曲的枯树,只有一种奇异的、如同巨大蘑菇般的惨白色菌类。这些菌伞巨大,最小的也有磨盘大小,最大的甚至如同小型的房屋穹顶!菌伞惨白,光滑得如同剥了皮的尸体,上面布满了暗绿色的、如同血管般蠕动的脉络。菌柄粗壮,深深扎入惨绿色的泥沼深处。在那些巨大的菌伞之下,隐约可以看到一些被半吞噬的、形态各异的森森白骨,有人形的,也有兽类的,惨白的骨骼在惨绿泥沼的映衬下,散发着死亡的光泽。
“尸蕈泽。”欧阳晓晓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甚至有一丝…忌惮。“万毒谷真正的门户。这里的毒瘴,是谷内万毒混合尸蕈孢子形成,能蚀骨消魂。泥沼之下,全是万年腐毒沉淀,沾之即化。那些尸蕈…更是活物!它们的孢子能寄生在血肉之上,吸食生机,将活物化为新的养料。”
她指着泥沼中唯一一条看起来像是“路”的痕迹——那是无数巨大尸蕈之间,由一些半沉半浮的惨白色、布满孔洞的巨大骨骼勉强连接形成的狭窄通道。那些骨骼巨大无比,像是某种早已灭绝的洪荒巨兽的残骸,在惨绿色的泥沼中蜿蜒向前,一直延伸到浓雾深处。
“看到那些骨头了吗?那是上古‘地龙’的残骸,也只有这种异兽的骨骼,才能在这尸蕈泽的腐毒中万年不化,勉强形成一条通路。”欧阳晓晓的目光扫过黄天越和他身上背负的三女,尤其是昏迷的杜莺歌和上官燕舞,媚眼中闪过一丝复杂,“这条路,是唯一的生路。但…也是死路。”
“何意?”黄天越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尸蕈对活物的气息极度敏感,尤其喜欢气血旺盛或身有异毒、生机异常的目标。”欧阳晓晓的目光落在杜莺歌肩头的毒痕上,“你的花魁朋友,还有你背上那位寒气郁结、生机内敛的姑娘,对它们来说,是难以抗拒的诱惑。一旦我们踏上那条骨路,必然会惊动所有尸蕈。它们的孢子…无孔不入。”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而且,骨路狭窄湿滑,遍布孔洞,下方就是能化金蚀铁的腐毒泥沼。带着她们三个,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就算你能护住自己,也护不住所有人。”她的目光最后落在黄天越苍白的脸上,“黄少侠,该做选择了。是带着她们一起闯这条九死一生的路,还是…留下累赘,换取一线生机?”
选择?
黄天越看着前方那片惨绿死寂、白骨铺路的尸蕈泽,又低头看了看怀中气息奄奄的杜莺歌,肩上昏迷的梁卉,背上冰冷的上官燕舞。
留下谁?
寒鸦潭的搏杀,血瘴沼的亡命,一路的守护…此刻,在这万毒谷真正的死亡门户前,化作了最残酷的拷问。绝望如同惨绿色的泥沼,无声地漫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