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子站在主控台旁，手指在平板上轻轻划过。金手指的界面跳出来，全场设备状态一目了然——音响已断电，录像备份完成，电源接口全部拔除。他盯着屏幕看了两秒，手指一点，确认无误。
威胁清除了。
他松了口气，把平板递给技术人员，转身朝大厅中央走去。灯光已经调暗，背景音乐换成了轻柔的童谣，宾客们陆续起身，互相道别。孩子们被父母抱在怀里，有的还在打哈欠，有的已经睡着了。
爬行区的地垫还没收完，角落里还散落着几个玩具。老夫子走过去，弯腰捡起一只小鸭子摇铃，顺手放进旁边的收纳箱。他的动作不快，腰还是有点僵，但比之前好多了。
刚直起身子，就看见陈小姐从沙发那边站起来。她怀里抱着女儿，孩子睡得很熟，小脸贴在她肩上。她朝老夫子走了几步，突然停下，眼睛有点红。
“多亏有你。”她说。
话音刚落，她往前一步，伸手抱住了老夫子。
周围人愣了一下，随即有人笑了，也有几位妈妈轻声说“真感人”。老夫子没动，手悬在半空，最后还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没事了，都过去了。”他说。
陈小姐松开手，低头看了看孩子，又抬头看着老夫子：“今天要不是你，我都不敢想会变成什么样。大番薯差点撞到她的时候是你扶住的，老赵想偷拍流程也是你拦下的……连保洁阿姨都说你最靠谱。”
老夫子摸了摸胡子，笑了笑：“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他说话的时候，秦先生正好端着空杯子路过。听到这话，他站住，看了老夫子一眼，没说话，抬起右手，冲他竖了个大拇指。
不远处，保洁阿姨正推着清洁车准备离开。她听见动静，回头看了一眼，也笑了，同样举起手，比了个赞。
老夫子看见了，冲她们点了点头。
他转过身，慢慢走到背景板前。那面之前滑落的小旗已经被他重新挂好，现在稳稳地立在角落。他伸手碰了碰旗角，确认不会再掉下来。
身后传来服务生的议论声。
“那个戴眼镜的老先生真细心，连地毯边都检查了一遍。”
“人家全程都没坐下，水都没喝几口。”
“听说他还救了婴儿车？谁干的？”
“就是他，穿长衫那个。”
老夫子没回头，只是嘴角微微扬了起来。
他走到签到台旁边，拿起自己的包，正准备再看一眼流程表，确认有没有遗漏事项，手机响了。
是大番薯发来的消息。
“我在门口等你，带了盒蛋糕，你说要给邻居小孩的。”
老夫子回了个“好”字，把手机放进口袋。
他最后环顾了一圈大厅。宾客差不多走完了，服务人员开始收拾桌椅，地毯上的玩具也都收进了箱子。整个场地安静下来，只剩下远处传来的收拾声。
他站在原地没动。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特别踏实。
不是因为解决了麻烦，也不是因为被人感谢，而是他知道，这场宴会真的结束了，而且结束得很好。
没有意外，没有混乱，没有人受伤，孩子们都笑着回家了，家长们也都满意离去。就连老赵，也没能留下任何东西。
他轻轻说了句：“这，就是我想要的幸福。”
声音不大，但刚好被路过的秦先生听见。
秦先生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笑着说：“你这话得录下来，下次开会放给大家听。”
老夫子摇头：“我没那么夸张。”
“可你做得就是夸张。”秦先生拍拍他肩膀，“一般人遇到这种事早就跑了，你还在这儿查地垫漏没漏水。”
“地垫湿了容易滑倒。”老夫子说，“小孩子爬来爬去，万一摔了怎么办。”
秦先生笑出声：“你就这点最讨厌，什么事都要想到最坏。”
“所以才没出事。”老夫子也笑了。
两人正说着，保洁阿姨推着车经过。
她看了他们一眼，忽然从清洁车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瓷罐，递给老夫子：“剩下的药膏，你拿去吧。明天贴膏药的地方还能用。”
老夫子接过，点头：“谢谢您，一直没问您名字。”
“叫我李姐就行。”她说，“以后办活动还找我，我随叫随到。”
“一定。”老夫子认真地说。
李姐笑了笑，推车走了。走到门口时，她回头看了眼老夫子，发现他还站在那儿，手里拿着药罐，目光落在大厅中央。
她没再说话，轻轻关上了门。
老夫子终于迈步往出口走。
刚走到一半，大番薯从门外探头进来，手里拎着个蛋糕盒，脸上全是汗。
“哎哟可算找到你了！我怕你先走了，赶紧跑过来——你看，巧克力味的，你说要送人的那个。”
老夫子接过蛋糕，点点头：“辛苦了。”
“不辛苦！”大番薯咧嘴笑，“我还帮你盯着门口呢，刚才有个穿灰夹克的人往外走，走得特别急，我多看了两眼。”
老夫子抬眼：“他往哪边去了？”
“左边走廊，通地下车库那个。”大番薯挠头，“要不要我去看看他在不在车里？”
“不用。”老夫子说，“他已经走了。”
“那他还来吗？”
“会来。”
“那咱们怎么办？”
“等他来。”老夫子把蛋糕递回去，“先把这盒送去邻居家。”
大番薯接过蛋糕，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我儿子今天问我，能不能跟你学做事。”
老夫子一顿：“你儿子？”
“嗯，五岁了。”大番薯嘿嘿笑，“他说长大要当‘像老夫子一样的人’。”
老夫子没说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尖。
过了两秒，他抬头：“他认识我？”
“当然！”大番薯一脸骄傲，“每次社区活动你都在，他可记得你了。上次你还给他修过小风车，他到现在都挂在床头。”
老夫子愣了一下。
他没想到，自己做的事，有人记这么久。
更没想到，一个五岁的孩子，会想变成他这样的人。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觉得没必要说得太重。
最后只说了一句：“那你让他明天来找我。”
“真的？”大番薯眼睛亮了。
“嗯。”老夫子点头，“我教他怎么挂旗子，不会让它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