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具体说明是什么工作,但暗示已经足够地明显。
波本沉默着。
——这是一份极其危险的诱惑。
巴罗洛显然比朗姆更加的精明,更加难以掌控。
为他工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但拒绝呢?
如今他已经失去了朗姆的庇护,又被巴罗洛这样的人物盯上,他在组织的处境将更加举步维艰,甚至很有可能被其他人顺手“清理”掉。
“我需要做些什么?”波本没有立刻答应,而是谨慎地问道。
他话锋一转,状似无意地提起:“说起来,田纳西似乎对你和苏格兰……颇为关注?”
波本的心脏猛地一缩,但表情控制得极好,只有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像是有些意外:“田纳西大人?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我们与田纳西大人接触不多,上次任务也只是例行公事。”他刻意将“关注”引向工作层面。
巴罗洛呵呵低笑起来,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是啊,例行公事。他一向对大多数人都没什么耐心,尤其是……他认为‘无用’的人和事。”他特意在“无用”两个字上加了微妙的停顿。
“不过,”他放下酒杯,双手交叉置于身前,目光透过屏幕似乎能穿透波本的伪装,“他似乎对你们这几个还算……容忍?至少,没直接把你们扔进他的‘赫尔墨斯之门’里回炉重造。要知道,他对付碍事的人,手段可比琴酒要……有创意得多。”
这话听着像是随口调侃,但波本听出了里面的敲打和更深层的探究。巴罗洛在怀疑田纳西对他们有特殊对待,并且对此似乎并不完全乐见。
“田纳西大人的想法,不是我能揣测的。”波本低下头,避重就轻,“我和苏格兰只会尽力完成组织交代的任务,不敢有丝毫懈怠,更不敢倚仗任何人的‘容忍’。”
巴罗洛满意地点点头,似乎很欣赏波本这副“识时务”的态度。
“很好。保持这种专注,对你没有坏处。”他身体微微前倾,靠近镜头,声音压低了一些,带着一种蛊惑般的亲密感,“我这个人,不喜欢强求。只是希望有才能的人能在合适的位置上发光发热。至于田纳西那边……他最近沉迷于他的实验室和那些精巧的‘小玩具’,恐怕也没太多精力放在其他事情上。你说呢?”
这句话的暗示几乎不加掩饰:投靠我,我能给你庇护和机会,同时也能让田纳西“专注”他自己的事,少来插手“无关紧要”的人。
“听起来,”降谷零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情绪,“这是一笔……各取所需的交易。”
他抬起眼,与屏幕中的巴罗洛对视,几秒后,他缓缓露出一个属于波本的、带着野心的浅笑:“我明白了,巴罗洛大人。我会用行动证明我的价值。”
巴罗洛脸上的笑容加深,如同终于看到猎物踏入陷阱的猎人。
“期待你的表现。”巴罗洛重新靠回椅背,恢复了之前的慵懒姿态,“那么,就不打扰你‘整理’了。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联系这个频道。”
“我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那么……合作愉快,波本。”
通讯切断,屏幕暗了下去。
安全屋内陷入一片死寂。降谷零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凝重。巴罗洛的招揽在意料之中,但他对田纳西态度的敏锐察觉和隐隐的制约意图,却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巴罗洛不希望田纳西在他们身上投入“过多”注意力。这种“不希望”,是出于对田纳西能力的忌惮?还是因为他察觉到了什么更深层的东西?
而田纳西……他对自己和景光,那份难以言喻的、时而冷漠时而似乎又存在一丝微弱维护的态度,究竟是怎么回事?在巴罗洛这样的人精眼里,这份“不同”是否已经明显到了需要出言点拨的地步?
降谷零深吸一口气,感觉无形的网正在收紧。他必须更加小心,既要利用巴罗洛提供的可能机会站稳脚跟,又要确保不会因此触怒田纳西,或者暴露更多秘密。
同时,他心底对那个被困在“田纳西”外壳下的同期好友,那份复杂的担忧,也因巴罗洛这番话而更深了一层。
田纳西,你究竟在做什么?你那双隐藏在墨镜后的眼睛,到底看到了多少?
他不仅要在巴罗洛和田纳西之间周旋,更要在这黑暗的泥沼中,守护住那微弱的、属于光明未来的火种。
*
雨点敲打着安全屋的窗户,发出细密而持续的声响,像是为这场隐秘的对话蒙上了一层不安的背景音。屋内没有开主灯,只有沙发旁一盏落地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勾勒出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凝重的侧脸。
降谷零将笔记本电脑合上,巴罗洛那带着笑意的声音仿佛还在空气中残留。他拿起桌上那杯几乎没动过的波本威士忌,却没有喝,只是无意识地晃动着杯中琥珀色的液体。
“你怎么看?”他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些许,目光投向坐在对面的幼驯染。
诸伏景光背靠着沙发,双手交叉放在膝上,蓝色的猫眼里是惯有的冷静,但深处藏着不易察觉的忧虑。“招揽是意料之中。朗姆倒台,他需要迅速吸纳可用之人,巩固势力。你的情报能力在组织里是顶尖的,他自然不会放过。”
“嗯,”降谷零点头,“但他特意提到田纳西……”
“这才是关键。”诸伏景光接话,语气肯定,“他察觉到了田纳西对我们态度的微妙不同。与其说是提醒,不如说是一种警告和……划清界限。”
降谷零冷笑一声:“他不希望田纳西在我们身上花费‘不必要的’精力。在他眼里,田纳西的价值在于实验室和那些危险的发明,而不是关注几个‘来历不明’的新人。”
他将“来历不明”几个字咬得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