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铁壁与碎片
阿尔卑斯山脉深处的审讯室冰冷而肃穆，四面墙壁覆盖着特殊的吸音材料，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被俘的年轻船员坐在房间中央的金属椅上，手腕被特制束缚带固定在扶手上。他的脸色苍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在顶灯照射下闪闪发亮。
凌风坐在他对面，中间隔着一张光洁的金属桌。普莱斯站在房间角落的阴影里，如同一个沉默的守望者。
“告诉我们关于那个频率的一切。”凌风的声音平静，却在寂静的房间里异常清晰。
麻雀吞咽了一下，喉结上下滚动：“我...我只知道船长每次在接近特定坐标时，会用一台特殊的设备发送信号。那设备很小，像老式手机，但更厚...”
“频率是多少？”凌风追问。
“我不清楚...船长从不让我碰那设备。但有一次我瞥见屏幕，上面显示的频率数字前面有个特殊的符号...像是一个音符。”
凌风与普莱斯交换了一个眼神。音符符号——这与他们之前发现的“缪斯”标志相符。
“描述一下交接过程。”凌风继续。
麻雀的眼神开始游移，呼吸变得急促：“我们到达指定坐标后，会有一艘船来接应。没有标识，全身黑色...船型很奇怪，像...像隐形的。他们只派一个小艇过来取货，从来不上我们的船。”
“你见过接货的人吗？”
“一次...就一次。”麻雀的声音颤抖，“他们都穿着一样的制服，灰色，没有军衔标识。戴着面罩，看不见脸。但他们的眼睛...很冷，像机器人的眼睛。”
凌风注意到他的身体开始微微发抖，瞳孔放大——这是恐惧的真实表现，不是演技。
“最后一次机会，”凌风向前倾身，“还有什么你没告诉我们的？”
麻雀突然开始剧烈喘息，脸色由白转青：“我...我不能说...他们会知道的...”
“谁会知道？”普莱斯从阴影中走出，声音低沉而有力。
“他们无处不在...”麻雀的眼神变得涣散，“在无线电里，在梦里...他们说过，如果我说出去...”
突然，麻雀的身体僵直，眼睛翻白，口中冒出白沫。凌风立即按下紧急呼叫按钮，医疗小组冲进房间。
“神经毒剂！”医疗官在检查后惊呼，“植入式胶囊，远程触发！”
在抢救的同时，凌风冲出审讯室，对等候在外的技术团队大喊：“追踪所有信号！他们刚刚远程触发了毒囊！”
五分钟后，公爵带来了令人沮丧的消息：“信号来源无法追踪。使用了量子加密的瞬时传输，就像...就像从虚空中冒出来的一样。”
凌风一拳砸在墙壁上，指关节传来的疼痛让他稍微冷静下来。
又一个线索中断了，又一个生命在他们眼前消逝。
“死了。”医疗官走出审讯室，摘下口罩，“但我们在他毒发前提取了一些神经信号。很微弱，但也许能恢复部分记忆碎片。”
这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在总部最深处的神经科学实验室，麻雀的尸体被放置在特殊的扫描仪下。公爵和技术团队试图从他尚未完全死亡的大脑中提取最后的记忆痕迹。
“这个过程很危险，”神经科学家警告，“记忆会高度碎片化，而且可能被故意植入虚假信息。”
“我们必须尝试。”凌风坚定地说。
三小时的等待如同三年。
当实验室的门终于打开时，公爵脸上带着复杂的表情。
“我们得到了一些东西...但我不确定是否有用。”
在全息投影上，一系列破碎的图像和声音片断开始播放：
——一个黑暗的房间，只有显示屏的微光...
——低沉的声音在说：“第一阶段完成...测试对象反应符合预期...”
——一张海图，上面标记着数十个红点...
——一个模糊的面孔，只记得那双冰冷的眼睛...
——断断续续的词语：“净化...重生...新秩序...”
最后，是一组清晰的坐标和一段简短的话：“当最后一个屏障破碎，真相将如曙光般降临。”
凌风反复观看着这些记忆碎片，试图从中找出规律。那些红点的分布、那段神秘的话语、那双冰冷的眼睛...
“放大那张海图。”他突然命令。
当海图被增强处理后，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那些红点分布在全球各大洋的关键航道上，形成了一个完美的监控网络。而其中最密集的区域，正是南太平洋的那个环礁。
“他们在监视全球航运，”普莱斯低声道，“每一个红点可能都是一个监听站或传感器。”
凌风的目光锁定在那段话上：“‘当最后一个屏障破碎’...什么屏障？”
公爵操作控制台，调出所有已知的“缪斯”活动数据：“如果他们指的是某种屏障...可能是国际海事法？或者是某个具体的防御系统？”
就在这时，技术团队有了新的发现。
在船员的记忆碎片中，隐藏着一层极其隐蔽的数据——一组复杂的数学公式。
“这是...某种预测算法的一部分，”首席分析师“枢机”研究着公式，“他们在模拟全球冲突的演变模式。”
凌风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
如果“缪斯”真的在开发能够预测冲突的算法，那么他们的目的可能远比想象的更宏大。
“把这些数据和之前获得的所有情报交叉比对，”他命令道，“我要知道这些碎片如何拼接在一起。”
接下来的十二小时，指挥中心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拼图场。来自全球各个情报节点的信息被汇集起来，与麻雀的记忆碎片进行比对。
当最后的分析结果呈现在全息投影上时，整个指挥中心陷入了死寂。
“缪斯”不仅在监视全球航运，还在有意识的进行贸易路线和资源分配；他们不仅预测冲突，还在某些情况下刻意制造冲突；他们的最终目标似乎是——通过控制全球物流和冲突模式，来引导人类文明向某个特定方向发展。
“这是一个社会工程实验，规模空前，”枢机的声音因震惊而颤抖，“他们在把整个世界当作实验室。”
凌风站在投影前，注视着那个庞大的监控网络。
每一个红点都代表着一个无形的牢笼，而人类就是笼中的实验动物。
“我们找到他们的弱点了。”他最终说道。
所有人都转向他。
“再完美的实验，也害怕一件事——”
凌风的眼中闪烁着决然的光芒，“实验对象的自我意识。”
他指向投影上的环礁基地：“他们所有的计划都建立在预测和控制的基础上。那么，我们要做的就是变得完全不可预测。”
一个新的计划开始成形——不是直接攻击环礁基地，而是攻击“缪斯”的预测模型本身。
通过一系列完全随机、毫无逻辑的行动，扰乱他们的算法，迫使这个隐藏的敌人暴露真身。
当团队开始制定具体方案时，凌风独自走到观察窗前。
阿尔卑斯山的夜空清澈如洗，繁星点点，仿佛在注视着人间的这场无声战争。
在那个遥远的环礁基地里，“缪斯”的成员可能也在仰望同一片星空，自信地认为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但他们很快就会知道，即使是实验室里的小白鼠，也有咬断实验者手指的獠牙。
凌风轻轻触摸着窗玻璃，仿佛能透过遥远的距离触摸到那个隐藏在太平洋深处的敌人。
“游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