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保负责人发来的加密信息,如同最后一块冰冷的拼图,将林瀚背叛的事实清晰地、残酷地呈现在苏晚意面前。私人账户不明资金,海外豪宅……铁证如山,容不得半分侥幸。她握着手机的手指因用力而失去血色,心脏像是被浸入了冰海,沉沦,窒息。那份被信任之人狠狠践踏的痛楚,远比想象中更为尖锐。
她坐在陆寒州病床边的椅子上,背脊挺得笔直,试图维持着最后的镇定,但微微颤抖的肩膀和瞬间失血的唇色,还是泄露了她内心的惊涛骇浪。
陆寒州没有去看她的手机屏幕,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从她靠在他肩上时那不同寻常的疲惫,到此刻这无法掩饰的震动与伤痛,他已猜到了七八分。他没有出声打扰,只是默默地等待着,给予她消化这残酷事实的空间和时间。
良久,苏晚意才缓缓抬起头,看向陆寒州,那双总是清澈柔和的眼眸里,此刻盛满了破碎的痛苦和一种近乎茫然的困惑。“为什么……”她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爸爸那么信任他,林姨也一直把他当亲人……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像是在问他,又像是在问自己。二十年的情分,难道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就如此不堪一击吗?
陆寒州伸出手,越过两人之间短短的距离,覆上她紧紧攥着手机、关节发白的手,温暖的掌心包裹住她的冰冷。“人心难测,欲望无底。”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稳,没有过多的安慰,只是陈述着一个冰冷的事实,“晚意,很多时候,伤害我们的,往往不是陌生人的明枪,而是身边人的暗箭。这不是你的错。”
他的话语像是一块沉稳的基石,让她在情绪的风暴中找到了一点可以依附的力量。她反手抓住他的手,仿佛溺水之人抓住浮木,指尖冰凉。“我……我该怎么跟爸爸说?怎么跟林姨说?”这才是最让她感到无力和心痛的地方。父亲尚未痊愈,林姨视林瀚如亲侄,这个真相的揭露,无疑是对他们的二次伤害。
“现在还不是时候。”陆寒州冷静地分析,握紧她的手,“苏叔叔的身体承受不住这样的刺激。当务之急,是稳住公司,拿到确凿无疑的证据,控制住林瀚,将损失和影响降到最低。”他看着她痛苦挣扎的眼眸,语气放缓,带着引导的意味,“晚意,你现在是苏氏的掌舵人,有些决定,必须由你来做。情感很重要,但守护更多人利益的责任,更重要。”
他的话,像一盏灯,照亮了她被情绪迷雾笼罩的前路。是啊,她不能再沉浸在受伤和愤怒的情绪里。父亲将公司托付给她,那么多员工的生计系于苏氏,她必须站出来,直面这场风暴。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的迷茫和痛苦被一种破茧而出的坚毅所取代。“我明白了。”她松开他的手,坐直身体,眼神恢复了清明与决断,“我知道该怎么做。”
她拿出手机,开始有条不紊地发出指令。调动绝对可信的审计团队,秘密封存所有与林瀚相关的电子及纸质档案;安排可靠的人手,对林瀚进行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监控,防止其狗急跳墙或外逃;联系公司的法律顾问,提前准备相关法律文件……
每一个指令都清晰明确,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陆寒州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如何在极致的痛苦中,迅速剥离个人情感,扛起属于她的责任。这份蜕变,让他心疼,更让他由衷地感到骄傲。
处理完最紧急的事务,窗外的天色已经彻底黑透。苏晚意放下手机,感到一阵虚脱般的疲惫,但精神却异常清醒。她转头看向陆寒州,发现他一直安静地陪着她,目光温柔而充满力量。
“谢谢你,”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般的沙哑,“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他在身边,用他的冷静和智慧引导她,她不知道自己能否这么快从崩溃的边缘挣扎出来。
陆寒州摇了摇头,伸手将她颊边一缕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动作轻柔:“我们之间,永远不需要说这个。”他看着她依旧苍白的脸,低声道,“今晚留下来吧,外间有休息室。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
他没有问她具体打算如何对付林瀚,给予了全然的信任和空间。
苏晚意看着他眼中不容错辨的关切,心中一暖,那股萦绕不去的寒意似乎被驱散了些许。她点了点头,没有拒绝这份温暖的支持:“好。”
夜深了,苏晚意躺在病房外间休息室的床上,虽然疲惫至极,却毫无睡意。黑暗中,她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模糊的轮廓,脑海中反复思量着明天的行动步骤。
就在她思绪纷杂之际,内间隐约传来陆寒州压低的声音,似乎是在通电话。他的语气带着一种罕见的、面对长辈时的恭谨与坚持:
“……爷爷,我明白您的顾虑。但这件事,我希望能够按照我自己的意愿来处理……是,关乎我未来的全部……请您相信我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