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上“林副总”三个字,像一道淬了冰的闪电,瞬间劈开了苏晚意所有的思绪,让她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林副总,林瀚,父亲一手提拔起来的元老,在公司兢兢业业近二十年,平日里对她这个“晚辈”也多有照拂,甚至父亲病倒后,他也是最先表态支持她的人之一……怎么会是他?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伴随着一种被最信任的人从背后捅刀子的尖锐痛楚。她靠在汽车椅背上,闭上眼,指尖用力抵着眉心,试图消化这惊人的信息。父亲昏迷前的低语,“有人……”两个字,此刻像重锤一样敲击着她的心脏。原来父亲早已有所察觉,这沉重的发现,或许正是他病倒的诱因之一。
她没有立刻采取行动,强压下翻江倒海的情绪,先让司机开车返回公司。一路上,她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脑海里飞速闪过与林瀚相关的点点滴滴。他的勤恳,他的稳重,他对苏家的“忠诚”……这一切,难道都是精心伪装的假象吗?巨大的失望和被人愚弄的愤怒,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的心。
回到办公室,她反锁了门,独自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却驱不散她心头的阴霾。她需要冷静,需要证据,不能仅凭一条信息就贸然定论,更不能打草惊蛇。林瀚在公司根基深厚,牵一发而动全身。
她拿起内线电话,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吩咐助理将林瀚近一年来经手的所有重大项目、尤其是涉及大额资金审批的档案,秘密调阅到她办公室。同时,她联系了那位财务顾问和安保负责人,将“林副总”这个名字,列为了最高优先级的暗中调查对象。
处理完这些,一阵强烈的疲惫和心累袭来。她不仅要在外面应对明枪暗箭,还要提防来自内部的冷箭。这种孤军奋战的感觉,几乎让她窒息。
傍晚,苏晚意拖着沉重的步伐再次来到医院。首先去的是父亲苏睿卿的病房。父亲的精神比昨日又好了一些,正靠在床头看报纸。林姨坐在一旁削着水果,见她进来,立刻露出温和的笑容:“晚意来啦,今天忙坏了吧?脸色怎么这么差?”
看着林姨那全然不知情、充满关切的脸,苏晚意心中五味杂陈。林瀚是林姨的远房表亲,当初也是林姨向父亲举荐的他。若林瀚真的出了问题,林姨该有多伤心?她勉强笑了笑,走到父亲床边:“爸,今天感觉怎么样?”
苏睿卿放下报纸,仔细看了看女儿,敏锐地察觉到她眉宇间深藏的倦怠与一丝难以掩饰的沉重。“公司的事,是不是遇到难处了?”他轻声问,目光里充满了担忧。
苏晚意心中一酸,几乎要落下泪来。她多么想将心中的委屈和发现向父亲倾诉,寻求他的指引。但她不能。父亲的身体再也经不起任何刺激。她用力眨了眨眼,逼回眼底的湿意,握住父亲的手,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轻松:“没有,就是事情多了点,有点累。您别担心,我都处理得好。”
苏睿卿深深地看着她,没有再追问,只是反手拍了拍她的手背,一切尽在不言中。
从父亲病房出来,苏晚意调整了一下呼吸和表情,才走向陆寒州的病房。推开门,他正倚在床头看书,暖黄的灯光勾勒着他清俊的侧脸,气色似乎又比昨日红润了些许。听到声音,他抬起头,看到她,眼中立刻漾开温柔的笑意。
“回来了?”他放下书,向她伸出手。
苏晚意走过去,很自然地将手放入他的掌心,在他床边坐下。靠得近了,闻到他身上淡淡的、令人安心的气息,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稳定温度,她一直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弛下来。她没有提林瀚的事情,只是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低声呢喃:“让我靠一会儿,就一会儿。”
陆寒州没有多问,只是伸出另一只手,轻轻环住她的肩膀,让她靠得更舒服些。他能感觉到她身体里透出的深深疲惫,那不是身体上的,而是源自内心的重压。他低头,下颌轻轻蹭了蹭她的发顶,无声地传递着他的支持与心疼。
这一刻的静谧与依靠,胜过千言万语。苏晚意贪婪地汲取着他身上的温暖和力量,仿佛这样就能填补内心因背叛而产生的巨大空洞。
不知过了多久,苏晚意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打破了这片宁静。她直起身,拿出手机,是安保负责人发来的加密信息。她点开,快速浏览,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
信息内容显示,初步调查发现,林瀚的私人账户近半年有多笔来源不明的大额资金存入,且其妻儿名下,新购置了一处位于海外、价值不菲的房产。时间点,与公司那几笔异常资金流出的时间高度吻合。
证据,正一点点指向那个她最不愿相信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