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识归体那刻，李修然胸口一烫，像有火在骨头里烧。他没叫出声，只把拳头攥紧了，指甲陷进掌心。林婉儿蹲在阵边，看见他瞳孔闪了一下，灰白纹路浮出来又沉下去，像水底的字。
“你眼睛不对。”她说。
“主魂慌了。”他声音哑，“它没想到逆转符印真能压住它。”
幼兽突然从阵眼跳起来，爪子扒拉他裤腿，喉咙里滚着低吼，头一个劲往地板撞。林婉儿伸手去抱，小东西扭身躲开，冲楼梯口方向龇牙，后腿蹬地刨土，水泥屑飞溅。
“它要我们下去。”她盯着幼兽动作，“地下三层。”
李修然没动，闭眼感受体内动静。主魂在他意识里翻腾，像被烫到的蛇，不断撞击他心神边界。一道断续念头强行挤进来：“停下——三魂俱灭！”
“它怕了。”他睁眼，嘴角扯了扯，“现在知道求饶，晚了。”
林婉儿咬唇：“它说三魂俱灭，不是吓唬人。你撑不住的。”
“我不用撑太久。”他站起身，拍掉裤子上的灰，“只要在它彻底崩溃前，找到初代祭坛。”
幼兽听见“祭坛”两个字，猛地抬头，耳朵竖直，冲他叫了一声，转身就往楼梯跑。李修然跟上去，脚步比平时稳。林婉儿抓起铜钱袋追在后头，边走边念咒加固防护。
楼梯往下越走越窄，空气变重，呼吸发闷。幼兽停在第三层铁门前，爪子不停抓挠门缝，发出刺耳刮擦声。李修然伸手推门，铁锈簌簌往下掉，门轴发出干涩呻吟。
门后是废弃储藏室，堆满破旧木箱和蒙尘工具。幼兽冲进去，直奔最里侧墙角，疯狂刨地，砖块被它掀开几块，露出底下青石板。
“这里。”林婉儿蹲下摸石板边缘，“有符文痕迹。”
李修然蹲到她旁边，手掌贴上石板。一股寒意顺着手臂爬上来，体内逆转符印同时发热，两股力量在他经脉里对冲，他额头冒汗，但没缩手。
“主魂在挣扎。”他说，“它不想让我碰祭坛。”
“为什么？”
“因为祭坛认的是我，不是它。”他手指沿着石板缝隙划，“初代铜雀选中的人，是容器，也是钥匙。”
林婉儿从包里掏出罗盘，指针乱转，最后定在石板中心。“灵气汇聚点在这里，下面肯定有东西。”
幼兽刨得更急，石板被它掀开一角，底下黑漆漆的洞口露出来，阴冷气流往上涌。李修然伸手探进去，指尖触到某种金属物件，冰凉沉重。
他刚要往外抽，主魂突然在他脑中尖啸，意识像被刀割开，眼前一黑。他咬牙撑住，硬是把东西拽了出来——半截青铜残片，刻着鸟形纹路，边缘断裂处泛着暗红锈迹。
“铜雀祭器。”林婉儿声音发颤，“真是初代的。”
主魂在他意识里嘶吼：“放下！你碰它，三魂立刻崩解！”
李修然没放手，反而握得更紧。逆转符印在他胸口发烫，热度顺着手臂蔓延到青铜片上，锈迹开始剥落，露出底下金光纹路。
“它怕的不是我碰祭坛。”他低声说，“是怕我唤醒真正的铜雀残识。”
林婉儿扶住他胳膊：“你现在主导权在手，但时间不多。必须在主魂反扑前完成逆转仪式。”
“我知道。”他站起身，把青铜片收进怀里，“先离开这儿，找个安全地方准备。”
幼兽跳回他肩上，尾巴缠住他脖子，脑袋蹭他脸颊。林婉儿收拾符纸铜钱，动作比平时快。两人原路返回，楼梯间安静得只剩脚步声。
走到二楼拐角，李修然突然停下。林婉儿回头看他，发现他眼神变了，瞳孔里古篆纹路清晰浮现，像刻上去的。
“怎么了？”她问。
“主魂在求和。”他声音平静，“它说愿意让出部分控制权，换我别碰祭坛。”
林婉儿皱眉：“不能信它。”
“我没信。”他继续往上走，“但它慌成这样，说明我们找对地方了。”
回到地面，天刚蒙蒙亮。街边早点摊飘来热气，行人零星走过，没人注意他们从钟楼出来。李修然把幼兽放进背包，小东西探出头，眼睛一直盯着他胸口位置。
“去老道士那儿。”林婉儿说，“他一定知道怎么用这青铜片。”
李修然点头，抬脚往前走。每一步落下，胸口符印就烫一下，像在提醒他时间不多。主魂在他意识里沉默着，不再尖叫，也不再威胁，只剩下细微颤抖，像风里快熄的烛火。
幼兽突然在背包里叫了一声，爪子拍他后背。他停下脚步，低头看它。
小东西张嘴，吐出半片铜钱，正是林婉儿之前收进布袋的那枚。
铜钱正面，多了一道裂痕，从中间贯穿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