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的客厅,本该是一天中最安宁的时光,此刻却弥漫着一丝“硝烟”味。星冉瘪着小嘴,面前摊开着数学练习册,铅笔头被她咬得满是牙印。
阿叙坐在她旁边,眉头拧成了一个结,手指正不轻不重地掐着妹妹软乎乎的脸蛋。
“我问你,几几六十三?”阿叙的声音带着一种强压耐心的低沉,像暴风雨前的闷雷。
星冉的大眼睛眨巴着,看着哥哥,又瞟了一眼练习册上的乘法口诀表,没吭声。
“说话。”阿叙的手指稍稍用力。
星冉被掐得有点疼,委屈地开口,声音含糊:“六六……三十六……”
阿叙深吸一口气,简直要被气笑,掐着她脸蛋的手没松,另一只手指着练习册上她写下的错误答案:“六六三十六,和六十三什么关系?啊?”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那种“这明明很简单你为什么就是不会”的无奈和焦躁,“七九六十三啊!你写七九得三十六干嘛?啊啊啊!”他忍不住低吼了一声,松开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一副濒临崩溃的样子。
就在这时,林潇南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从厨房走出来,恰好看到这一幕。
她看着儿子掐着女儿脸蛋的手(虽然没真用力),和女儿那泫然欲泣的小模样,赶紧出声:“阿叙,我说点事,你别弄妹妹的脸,行吗?”
阿叙闻声抬头,看到妈妈,像是找到了控诉的对象,指着星冉刚发下来的数学单元测试卷,那上面一个鲜红的“73”分外显眼。“妈!你看她这个样子!你就说气不气吧!才考73分!”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恨铁不成钢。
星冉见妈妈来了,胆子也大了点,小声嘟囔辩护,带着点小得意:“已经及格了……”
“哎哟!”阿叙被她这“理直气壮”的及格论给噎了一下,翻了个白眼,语气夸张,“就这点出息?!”
林潇南把水果盘放在茶几上,走到两个孩子身边。她没有立刻批评谁,也没有偏袒谁,而是先拿起了那张73分的试卷,快速浏览了一下错题。
“冉冉,”她声音平和,指着一道和刚才类似的应用题,“告诉妈妈,这道题你是怎么想的?”
星冉看了看题目,又看了看妈妈温和的眼神,不像哥哥那么有压迫感,便小声说出了自己那个听起来很有“道理”,但实际上完全跑偏的思路。
林潇南耐心听着,偶尔点点头,然后才用更简单、更形象的方式重新解释了题目的意思和正确的解法。星冉听着听着,眼睛慢慢亮了起来,似乎有点明白了。
接着,林潇南又转向阿叙,语气依旧平静:“阿叙,妈妈知道你是好心,想帮妹妹。但是,教人需要耐心,掐脸和吼叫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让冉冉更害怕,更学不进去,对不对?”
阿叙抿了抿唇,别开视线,没说话,但紧绷的肩膀稍微放松了些。他何尝不知道,只是看着那么简单的问题妹妹都不会,一股火就蹭蹭往上冒。
“而且,”林潇南拿起水果叉,递给阿叙一块苹果,又递给眼巴巴看着的星冉一块,“我们冉冉这次虽然分数不高,但比上次单元测试进步了5分呢,对不对?这说明她在努力,只是方法可能还没找对。我们要看到她的进步,鼓励她,而不是只盯着分数批评她。”
星冉立刻用力点头,像小鸡啄米,嘴里塞着苹果,含糊不清地说:“嗯!我进步了!”
阿叙接过苹果,咬了一口,没再反驳。他看着妹妹那副瞬间“复活”、没心没肺啃苹果的样子,心里的火气莫名其妙就消了大半,只剩下一种无奈的、又好气又好笑的感觉。
“行了,休息十分钟,吃吃水果,等会儿再继续。”林潇南拍了拍手,定了新的规矩,“阿叙,你待会儿教妹妹的时候,试着用妈妈刚才的方法讲讲看。”
一场小小的“作业风波”,在林潇南温和而坚定的干预下,暂时平息。客厅里重新恢复了安静,只剩下咀嚼水果的声音和星冉偶尔指着电视里动画片发出的咯咯笑声。
韩彻不知何时站在了书房门口,刚才的一幕他尽收眼底。他没有介入,只是看着妻子游刃有余地处理着孩子们的问题,眼神里带着欣赏和暖意。他走过去,默默拿起一块苹果,坐在了沙发另一端。
家的模样,并非总是温情脉脉的拥抱,有时也是这般鸡飞狗跳的作业辅导,是兄妹间带着火药味的“互相折磨”,以及父母在其中不动声色的引导与调和。
而这,或许就是生活最真实、也最鲜活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