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营归来的家,像一艘经历风浪后终于回港的船,充满了卸下行囊后的松弛与安顿。
星冉虽然退了烧,但病后初愈,小脸还带着点虚弱的苍白,精神也不比平日。韩彻一路将她从车库抱上楼,动作轻柔得像捧着易碎的琉璃。小丫头乖乖趴在爸爸宽阔的肩头,没什么力气说话,只是用脸蛋依赖地蹭了蹭爸爸的脖颈。
林潇南一进门,就直奔厨房烧水,准备给星冉泡点清淡的果珍,又忙着把带回来的、沾染了草木清香的衣物分类,该洗的塞进洗衣机,该晾晒的拿到阳台。
阿叙也懂事地没有立刻钻进自己房间,而是帮着把露营的杂物一样样归置到储藏室,虽然依旧沉默,但行动间多了份属于家庭一份子的自觉。
韩彻把星冉小心地放在客厅沙发上,用薄毯把她裹好,又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确认正常,才稍稍放心。
“冉冉,喝点水。”林潇南端着温热的果珍过来,坐在女儿身边,看着她小口小口地喝着。
“妈妈,露营好玩吗?”星冉抬起还有些水汽的大眼睛,小声问。她只记得前半段的疯狂快乐和后半段难受的模糊印象。
“好玩啊,”林潇南理了理女儿微乱的刘海,柔声说,“冉冉看到了很多蝴蝶,还在小溪里玩了水,晚上星星特别亮。等冉冉身体彻底好了,我们再一起去,好不好?”
星冉努力回想了一下,点了点头,然后又有点沮丧地垂下眼:“可是我后来睡着了,都没看到最亮的星星……”
一直站在旁边看着的韩彻,这时蹲下身,平视着女儿,声音低沉而温和:“没关系,星星爸爸帮你看到了。最亮的那几颗,爸爸都记下来了,下次指给你看。”
他的话语像有一种奇特的安抚力量,星冉的小脸上重新露出了些许光彩,轻轻“嗯”了一声。
周伟家则是另一番热闹景象。
初初还沉浸在露营的兴奋余波里,一进门就举着他的小望远镜(虽然晚上并没看到多少星星),叽叽喳喳地跟苏晴描述着他看到的“超大”的蚂蚁和“会跳远”的蚂蚱。
苏晴一边应付着儿子,一边看着周伟把大包小包、沾着泥土的装备吭哧吭哧地搬进门,忍不住指挥:“哎,那个烧烤架先放阳台通风!周伟你小心点,别把灰蹭墙上了!”
周伟把最后一件行李拖进来,长舒一口气,直接瘫倒在沙发上:“可算回来了……老婆,我觉得我需要一顿红烧肉回回血。”
苏晴没好气地白他一眼:“还红烧肉?先把这一身露营的‘味儿’洗洗干净再说!初初,你也过来,先洗手洗脸!”
一阵兵荒马乱的洗漱后,一家三口总算清清爽爽地坐在了沙发上。初初靠在苏晴身边,还在翻看妈妈手机里拍的露营照片,小嘴说个不停。
周伟看着儿子兴奋的侧脸,用脚碰了碰苏晴,压低声音:“欸,你看初初,玩这一趟,好像胆子大了点?昨天还敢自己拿着树枝去戳那个……那个什么虫来看?”
苏晴也注意到了,嘴角弯了弯:“嗯,是有点。看来以后真得多带他出去跑跑。”她顿了顿,看向周伟,“不过下次可得看紧点冉冉,小孩子一冷一热太容易生病了,昨晚把潇南姐和韩大哥担心坏了。”
周伟点点头,难得正经地说:“是啊,养孩子真是不容易。咱们初初小时候体质弱,不也老发烧?一宿一宿抱着……”
他的话勾起了苏晴的回忆,两人看着身边健康活泼的儿子,一时都有些感慨。那些曾经觉得煎熬的夜晚,如今回想起来,竟也镀上了一层名为“共同经历”的暖光。
晚上,韩彻家。
星冉早早被哄睡了,儿童房的夜灯散发着柔和的光晕。阿叙也洗漱完毕,回了自己房间。
主卧里,林潇南正往脸上拍着护肤品,韩彻刚洗完澡,带着一身湿气走出来。
“总算都安顿好了。”林潇南舒了口气,透过镜子看向韩彻,“你也累坏了吧?昨晚几乎没睡。”
韩彻走到她身后,看着镜中妻子略带疲惫却温和的眉眼,伸手按上她的肩膀,力道适中地揉捏着:“还好。冉冉没事就行。”
他的大手温暖而有力,恰到好处地缓解着林潇南肩颈的酸胀。她舒服地眯起眼,享受了片刻的宁静。
“说起来,”林潇南忽然想起什么,笑道,“今天看周伟和晴晴带着初初回来,虽然也累,但感觉他们一家子那种闹腾劲儿,也挺好的。”
韩彻嘴角微扬:“嗯,他们家是热闹,我们家是安静,各有各的过法。”他手下动作不停,语气沉稳,“只要咱们自己觉得舒服,就行。”
林潇南点点头,转过身,握住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是啊,这样就很好了。”
窗外,是城市寻常的夜晚,灯火阑珊。窗内,是卸下一身疲惫后,夫妻间无需多言的默契与安宁。露营的激情与意外都已过去,生活重新回归到它最本质、最踏实的轨道上——柴米油盐,灯火可亲,以及彼此眼中,那份历经琐碎却未曾消减的温柔。
洗衣机传来工作结束的提示音,阳台上飘荡着洗净衣物的皂香。明天,又将是无甚特别,却因家人的存在而充满意义的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