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转眼间,韩彻的父母已经在家里住了一周多。返程的机票订在了后天。
虽然嘴上说着“总算能清静了”、“回去找老伙计下棋了”,但韩彻和林潇南都敏锐地察觉到,父母这几天的行动里,带着一种无声的“加速”。
奶奶开始在阳光好的时候,把家里的被褥都抱到阳台细细晾晒,说是“趁着我们在,给你们晒得蓬松点,睡着舒服”。她还拉着林潇南,把各个角落的卫生都彻底打扫了一遍,连厨房油烟机的滤网都拆下来洗得锃亮。
爷爷则更加频繁地接送星冉,几乎包揽了所有的户外活动。放学路上,必定会绕道去小公园玩一会儿滑梯,或者去便利店给孙女买一支她最爱的草莓味甜筒。晚上,他陪着阿叙下棋、聊天的时间也明显变长了。
这天晚上,林潇南发现婆婆正坐在客厅的灯光下,戴着老花镜,手里拿着针线,缝补着阿叙校服上一个小小的、几乎看不见的脱线处。
“妈,这个不用缝,我明天送去裁缝店弄一下就行,或者直接买新的。”林潇南连忙说。
韩母抬起头,笑了笑,手里的动作没停:“没事,我闲着也是闲着。这点小口子,几下就好。孩子们穿衣服费,能补就补补。”灯光下,她花白的头发和专注的神情,让林潇南心里蓦地一软。
她走进卧室,看到韩彻正在帮父亲整理行李。那个来时还算空荡的行李箱,此刻已经被塞得满满当当,鼓鼓囊囊。
韩彻拿起一包东西,有些无奈地看向父亲:“爸,这……我们这边超市也有的卖,不用特意带过来又带回去吧?”
韩父正在费力地合上箱子,头也不抬:“那能一样吗?这是咱老家那边的特产,味道正!给你和老周家都分点。还有这些,是给你妈买的膏药,她老寒腿,就贴这个牌子管用,你们这边买不着……”
林潇南看着那个几乎要爆开的行李箱,里面不仅有老家的特产、父母认为“最好用”的日用品,还有她无意中提过一句“好吃”的家乡点心,以及给两个孩子买的新衣服、新玩具……这个行李箱,装的哪里是物品,分明是老人沉甸甸的、无处安放的牵挂和不舍。
她悄悄退出来,鼻子有些发酸。
晚上,星冉似乎也感觉到了离别的气氛,格外黏着爷爷奶奶,睡觉前非要挤在爷爷奶奶中间,听他们讲了好多好多爸爸小时候的糗事,才在欢声笑语中睡着。
韩彻和林潇南将睡着的女儿抱回自己房间。看着父母房间里透出的温暖灯光,韩彻揽住妻子的肩膀,低声说:“看出来了没?爸妈这是抓紧最后一点时间,拼命地想为我们多做点事,多陪陪孩子。”
林潇南靠在他怀里,点点头:“嗯。他们嘴上不说,心里肯定舍不得。”
第二天,送父母去机场的路上,气氛有些安静。星冉紧紧抱着奶奶的胳膊,小嘴瘪着,强忍着眼泪。阿叙虽然没说什么,但也一直默默帮爷爷提着随身的小包。
到了安检口,终究到了要说再见的时候。
韩母红着眼圈,挨个抱了抱儿子、儿媳,又紧紧搂住两个孙辈,一遍遍地叮嘱:“阿叙要好好学习,听爸爸妈妈的话。”“冉冉要好好吃饭,练拳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能再受伤了。”“潇南,别太累着自己,家里活让韩彻多干点。”“小彻,工作注意安全,照顾好家里……”
韩父则用力拍了拍韩彻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然后他蹲下身,摸了摸星冉的头,又看向阿叙,声音有些沙哑:“好了,爷爷奶奶要走了。你们要乖,放假了就回来看我们。”
看着父母过了安检,身影逐渐消失在通道尽头,星冉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扑进林潇南怀里。阿叙也低下头,用力眨了眨眼睛。
韩彻深吸一口气,将妻子和儿女都揽入怀中,沉声道:“好了,不哭了。爷爷奶奶只是回自己家了,想他们了,我们就视频,放假了就回去。”
回到家,推开门的瞬间,虽然屋子里依旧整洁,却仿佛一下子空荡、安静了许多。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奶奶做的饭菜香,和爷爷爽朗的笑声。
林潇南走到客厅,看到茶几上放着一个厚厚的信封,下面压着一张字条,是婆婆工整的字迹:
「给小彻和潇南,补贴家用,别舍不得花。给阿叙和冉冉买点喜欢的。我们很好,勿念。」
拿着那个沉甸甸的信封,林潇南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韩彻走过来,从背后抱住她,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低沉而温暖:“别难受了。爸妈的心意,我们收下。等下次休假,我们带孩子们回去多住段时间。”
家人的爱,就是这样,即使相隔千里,也如同风筝的线,牢牢牵在彼此心间。它藏在鼓鼓的行李箱里,藏在细细的针脚里,藏在临行前反复的叮咛里,更藏在那个沉重的、不肯言说的信封里。
这份沉甸甸的爱,是远行的动力,也是归家的号角。它让离别变得伤感,也让重逢充满期待。生活,就在这一次次的聚散与牵挂中,被赋予了最深刻、最温暖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