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卖很快送到。
两人坐在沙发上,沉默地吃着饭。
就在这时,沈清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容砚发来的信息。
【齐兆在医院,右腿和左臂骨折,全身另有四处骨裂。你做的吗?】
沈清越看着这条信息,瞳孔微缩。
齐兆被人废了?这么巧?就在她出事之后?
她冷笑一声。
【在容先生眼里,我就这么蠢?】
她放下手机,眉头微蹙,开始思索。
不是容砚,他没必要多此一举还来问她。
那会是谁?
傅沉舟?他确实有动机,也有这个能力做得干净利落。陆景明?他手段更隐蔽,但为了她如此大动干戈?还是……
她的思路被旁边伸过来的一双筷子打断。
闻澈夹了一块剔除了刺的鲈鱼肉,放到了她面前的碟子里。
“吃饭。”
沈清越抬头看他,对上他的眼睛,忽然觉得有些荒谬。
她扯了扯嘴角:
“闻澈,我怎么觉得几天不见,你变得这么彻底?你该不会是……第二人格闻浊吧?”
他抬眸看她,反问道:“你说呢?”
“我看你病的不轻。”
她说完低头默默吃掉了那块鱼肉。
吃完饭,沈清越感觉自己那点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力气又耗尽了,她懒得动弹,直接瘫倒在沙发上,只想放空大脑。
而闻澈,那个看起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梵颂掌控者,竟然开始默默地收拾起茶几上的外卖餐盒。
他安静地将残羹冷炙归拢,丢进垃圾桶,甚至用湿巾擦了擦茶几表面。
沈清越看着他这副“贤惠”的模样,只觉得世界观受到了冲击。
这真的是闻澈?该不会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附体了吧?
她甩甩头,把这不切实际的想法抛开,思绪又回到了齐兆被打这件事上。
排除了容砚和自己,傅沉舟和陆景明的可能性都存在,但……她脑子里突然闪过谢之遥。
她刚拿起手机,想给谢之遥发条信息试探一下,门铃又响了!
沈清越认命地想要起身去开门。然而,有人比她动作更快。
闻澈已经放下了收拾好的垃圾袋,神色平静地走向门口。
门打开,外面站着的是傅沉舟。
他手里提着甜品盒。
当他看到开门的是穿着睡衣的闻澈时,眼眸中瞬间闪过惊讶和阴沉。
傅沉舟没有看闻澈,直接侧身从他旁边走了进去,看到瘫在沙发上的沈清越。
他用眼神无声地询问:他怎么在这儿?
沈清越接收到他的视线,无奈地挑了挑眉,回以一个的无辜表情。
傅沉舟将甜品盒放在茶几上,视线转向正在开放式厨房倒水喝的闻澈,语气带着明显的冷意和试探:
“闻先生这是……已经处理完梵颂那边的事务,有空闲来京市做客了?”
闻澈仿佛没听见他的话,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自顾自地喝着水。
喝完水,闻澈拿着那个玻璃杯,走到沙发边。
他俯身,伸出手,用手背探了探沈清越的额头,试了试温度。
然后,他将自己刚才喝过的那杯水,直接递到了沈清越的唇边:“喝水。”
沈清越看着眼前那杯水,杯沿还残留着他浅浅的唇印。
喝?等于间接接吻。
不喝?显得她好像很在意似的。
她僵在那里,进退两难。
闻澈就那么举着杯子,耐心地等着,仿佛她不喝,他就会一直举下去。
傅沉舟看着这一幕,额角青筋跳动。
他大步走过去,直接伸手,一把从闻澈手中夺过了那杯水。
“不劳闻先生费心。”傅沉舟的声音冷得像冰,他将那杯水重重地放在茶几上,与闻澈对峙着。
就在这僵持不下、火花四溅的时刻——
“叮咚——!”
门铃再次不合时宜地响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闻澈坐在沙发扶手上,连眼神都没给门口一个。
傅沉舟眉头紧锁,对又一个不速之客的到来感到极度不悦。
沈清越只觉得自己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这还没完没了了!
她刚想挣扎着起身去应付,就见闻澈终于动了。
他再次站起身,面无表情地走向门口。
门一打开,谢之遥就像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嘴里还在嚷嚷:“齐兆是不是他妈的活腻……”他的话在看清开门的人的时候,戛然而止。
傅沉舟冷着脸站在客厅中央。
闻澈穿着睡衣,面无表情地刚关上门。沈清越生无可恋地瘫在沙发上。
谢之遥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瞬间眯了起来,目光在傅沉舟和闻澈之间来回扫视,最后落在沈清越身上,语气带着夸张的惊讶和浓浓的醋味:
“哟!这么热闹?开茶话会呢?怎么没人通知我啊?”
他几步走到沈清越身边,一屁股紧挨着她坐下,手臂搭在她身后的沙发靠背上,形成一个半包围的亲密姿势,然后才像是刚看到傅沉舟和闻澈一样,笑嘻嘻地打招呼:
“傅总,闻先生,都在啊?真是巧了。你们这是……约好的?”
傅沉舟别开视线,懒得理他。
闻澈更是直接将他当成了空气,目光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
谢之遥也不在意,他凑近沈清越,压低声音:“清越,齐兆那孙子被人废了,你知道了吧?啧啧,真是大快人心!也不知道是哪位英雄好汉干的!真是替天行道!”
傅沉舟的脸色更加难看,他盯着谢之遥搭在沈清越身后沙发上的手臂,眼神冰冷。
“谢之遥,这里没你的事。”
“怎么没我的事?”谢之遥挑眉,理直气壮,甚至把腿也跷了起来,姿态慵懒又挑衅,
“清越的事就是我的事!她被人欺负了,我关心一下怎么了?倒是傅总你,这么晚了还赖在女孩子家里,不太合适吧?”
他又看向闻澈,语气更加欠揍,“还有闻先生,您这身打扮是打算在这儿常住了?还是已经登堂入室了?”
傅沉舟周身的气压更低了。
闻澈虽然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眼神更冷了几分。
沈清越看着这三个男人。
她偷偷瞥了一眼门口,又看了看注意力似乎都在彼此身上的三个男人,一个念头疯狂滋生:逃!
她挪动身体,试图够到放在沙发另一端的外套。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碰到外套时,闻澈忽然毫无预兆地站起身,朝着主卧室的方向走去。
“喂!你干嘛去?”谢之遥立刻跳起来拦在他面前,挡住了去路。
闻澈停下脚步,终于垂眸,给了谢之遥一个正眼。
“让开。”
傅沉舟也走了过来,与谢之遥并排站在一起,虽然没有说话,但态度明确。
三个男人,在卧室门口形成了对峙之势。
就是现在!
沈清越看准机会,一把抓起外套和手机,悄无声息地快速走向玄关。
她的手刚刚碰到门把手,还没来得及感受那冰凉的触感带来的自由希望,一个低沉平静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如同鬼魅:
“去哪?”
沈清越身体一僵,缓缓回过头。
闻澈不知何时已经摆脱了那两人的阻拦,站在客厅与玄关的交界处,正静静地看着她。
傅沉舟和谢之遥也跟了上来。
闻澈走上前,不由分说地拉住了她的手腕。
“放开她!”傅沉舟伸手,拉住了沈清越的肩膀。
谢之遥见状,也趁机拉住了沈清越的另一只胳膊:“清越,别理他们,我带你出去!”
傅沉舟眼神一厉,直接用力将沈清越从闻澈和谢之遥的拉扯中拽了过来,强势地搂进自己怀里。
“傅沉舟你干什么!”谢之遥不满地叫道,一只手还紧紧拉着沈清越的手不放。
傅沉舟低头看着怀里的沈清越,又抬眼冷冷地扫过谢之遥和闻澈,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
“谢之遥,你以什么身份在这里指手画脚?”
谢之遥被他问得一噎,随即梗着脖子,嘴硬道:
“那你呢?前未婚夫?”
他说完,拉着沈清越的那只手更用力了。
沈清越被这三个男人拉扯着,感觉自己快要被分成三瓣了。
她先看向谢之遥。
她抬起没被傅沉舟禁锢的那只手,轻轻摸了摸谢之遥的脸:“乖,你先回去。我这里没事。”
谢之遥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温柔动作弄得一愣,脸上瞬间阴转晴,甚至带上了一丝得意,他挑衅地看了傅沉舟一眼,然后才不情不愿地松开手:
“那……那我明天再来看你!”说完,终于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打发走了一个,沈清越松了口气。
她感觉到傅沉舟搂着她的手臂依旧紧绷,她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声音放缓了些:“沉舟,我没事,你也先回去吧。”
傅沉舟低头看着她,眼神复杂,充满了不赞同和担忧,但在她目光注视下,最终还是缓缓松开了手臂。
沈清越站直身体,最后指向那个从始至终最让她头疼的源头——闻澈。
“你,”她语气坚决,“也走。”
闻澈看着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沈清越懒得再跟他废话,转身,径直走向浴室。
“砰”的一声,把门关上,反锁。
她现在急需一个独立的空间,用热水冲刷掉这一身的疲惫和烦躁。
门外,暂时恢复了安静。
傅沉舟深深地看了一眼紧闭的浴室门,又冷冷地扫过,站在那里的闻澈,最终还是带着满腹的怒火和担忧,转身离开了。
客厅里,只剩下闻澈一人。
他仿佛没有听到沈清越最后那句“你也走”,径直走向客房。
浴室里,沈清越靠在门上,听着外面似乎终于彻底安静下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