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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历史军事 > 世子去哪了? > 第185章 穷山恶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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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华一路跟随曾鹤龄的队伍,抵达了暹罗州的重镇——清迈府。此地与中原风貌迥异,令李华倍感新奇,他的注意力几乎完全被周围陌生而充满异域情调的事物所吸引。

与曾鹤龄分别之际,这位老巡抚嘴唇嗫嚅了几下,似乎欲言又止,眼中闪过一抹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关切,有担忧,或许还有一丝未能尽言的提醒。但最终,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最简单,却也最沉重的:

“殿下,前路莫测,务必…保重!”

李华此刻的心思却早已飞远,只是礼貌性地点头回应:“曾大人也保重。” 并未深究对方那异常的神情。他的目光,已被清迈府截然不同的天地牢牢抓住。

这里的一切都与他熟悉的蜀中或中原截然不同:

这里的天空似乎格外高远湛蓝,大朵大朵洁白耀眼的云团低低悬浮着。空气湿润而温热,弥漫着一种浓烈的、混合着奇异花香、香料以及植物腐败气息的味道,吸入肺中,带着一种陌生的慵懒感。

最引人注目的,是远处那金碧辉煌、在阳光下闪耀着夺目光芒的佛塔尖顶。它们造型奇特,层层叠叠,装饰繁复,与中原寺庙的沉稳庄重大相径庭。随处可见身披橘红色僧袍、赤足托钵的僧侣安静地走过。街道两旁种植着高大茂盛的棕榈、芭蕉等树木,宽大的叶片在微风中摇曳。市集喧闹非凡,挤满了穿着色彩鲜艳筒裙的当地百姓,小贩们叫卖着琳琅满目的热带水果、烤鱼、香料以及各种手工制品,语言叽叽喳喳,完全听不懂。

而最让李华感到震惊甚至有些悚然的,是大象!他亲眼看到这些庞然大物,披着华丽的饰毯,温顺却又无比沉重地迈着步子,在驯象师的指引下,慢悠悠地穿梭在街道上,或是驮运着巨大的木材。它们的体型、长鼻、以及偶尔发出的低沉嘶鸣,都带给李华前所未有的视觉冲击。这一切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绚丽、喧嚣、神秘而又充满生命力的热带画卷,让他目不暇接,几乎忘了自己身负的要务,完全沉浸在这异域风情之中。

厉忠一见那体型庞大、长鼻摆动的大象靠近,立刻如临大敌,一个箭步护在李华身前,手按刀柄,全身紧绷,眼神警惕地盯着那庞然大物。

李华先是一愣,随即失笑,拍了拍厉忠紧绷的手臂:“放松些,厉忠。你看它步伐沉稳,眼神温顺,怎会无故伤我?”

厉忠紧盯着大象,直到它慢悠悠地走远,消失在街角,这才稍稍放松下来,但依旧心有余悸,低声道:“殿下恕罪,只是此兽体型骇人,末将从未见过,不得不防。”

李华笑着摇摇头,不再多言。稍作休整后,他便带领众人离开喧嚣繁华的清迈府,继续朝着清化县的方向进发。

过了清迈府,地势逐渐变得崎岖,人烟也开始稀少。根据曾鹤龄所指派的向导所说,他们距离那个名为“清化”的峡谷地带已然不远。

傍晚时分,一行人在一处简陋的驿站落脚。驿站甚是破旧,好在尚能遮风避雨。郭晟、栗嵩等人点亮油灯,为李华铺好床铺,又端来热水和简单的饭食,在一旁小心伺候着。

用过晚饭,驿站内外一片寂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虫鸣。李华看着摇曳的灯火下,这几张一路跟随自己、历经险阻的熟悉面孔,沉吟片刻,觉得是时候将部分实情告知他们了,反正他们迟早要知道。

他示意几人靠近,压低声音,将皇帝密旨的真正内容——并非调查什么官员勾结,而是前往清化县寻找一名从天牢出来的、身份特殊的女子——选择性地告诉了他们。

李华神色严肃地点点头:“你们都是我绝对信任之人,此行凶险,唯有倚仗你们了。”

这时,一向心思细腻的孙宪忍不住开口问道:“殿下,那…那女子…究竟长什么模样?我们到了地方,总得有个寻人的依据。”

李华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那个传旨的内侍口风极紧,并未描述其样貌。他只说了两点:第一,此女是从天牢深处出来的;第二,陛下严令,必须捉活的!”

他目光扫过众人,重点强调了最后三个字。

“天牢…” 栗嵩倒吸一口凉气,“那地方出来的…脸上定然会有标记!”

李华沉重地点了点头:“没错。这就是我们目前唯一的线索。一个脸上带有牢狱标记,需要被秘密‘接应’活捉的女子。清化县地僻人稀,突然出现这样的外乡人,应该不难打听。但切记,此事绝密,万不可走漏半点风声!”

众人闻言,神色更加凝重,都意识到了此行任务的诡异与沉重。驿站昏暗的灯光下,气氛变得格外压抑。

第二日,在当地向导的引领下,李华一行人跋涉良久,终于抵达了地图上标记的“清化县”地界。

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却又呈现出一种与世隔绝的险峻壮美。这里并非想象中的平坦县域,而是一片被巨大山脉环抱的深邃河谷。两侧是高耸入云、云雾缭绕的苍翠山岭,刀劈斧削般的崖壁近乎垂直,裸露着青黑的岩层。

一条宽阔而湍急的大河如同咆哮的巨龙,从峡谷深处奔涌而出,河水浑浊泛黄,撞击在河床中的巨石上,发出雷鸣般的轰响,溅起无数白色水沫。河岸两侧,地势稍缓之处,被开辟出了一层层狭窄而高耸的梯田,如同登天的阶梯,依附着山势蜿蜒盘旋,田中是绿意盎然的作物。

一些村寨就星星点点地分布在这些梯田之上、或是山腰的台地之间。房屋多是就地取材,用山石垒砌墙基,以上木为结构,搭建起两三层高的吊脚楼,黑瓦覆顶,以应对潮湿的气候和可能的山洪。远远望去,这些村寨仿佛镶嵌在巨大绿色屏风上的零星点缀,与险峻的自然环境顽强地共存着。

然而,当李华这队人马——他们鲜明的衣甲、与本地人迥异的相貌气质、以及显而易见的兵器——出现在这片相对开阔的河谷地带时,立刻引起了一种近乎凝固的反应。

在梯田里弯腰劳作的农人率先直起了腰,手搭凉棚,远远望来,手中的农具下意识地握紧。

在河边石滩上修补渔网的汉子停下了动作,沉默地站起身,目光沉静地追踪着他们的移动。

就连那些在吊脚楼走廊上玩耍的孩童,也被迅速赶来的妇人一把拉回屋里,只从门缝和窗隙中露出一双双警惕的眼睛。

几乎所有看到他们的当地人,无论男女老少,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没有喧哗,没有议论,只是一种集体的、沉默的、带着深刻审视和毫不掩饰戒备的注视。他们的眼神锐利而沉静,像山里的老猎人打量陌生的闯入者,衡量着对方的意图和可能带来的影响。空气中原本流淌的流水声、风声仿佛都被这种无声的压力所隔绝。

向导感受到这凝重的气氛,显得有些局促不安,低声对李华解释道:“大人…莫怪。清化这地方,路太难走,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个生面孔,更别说…您这样一看就是大人物的官爷了。他们…他们就是好奇,没别的意思…” 但就连向导自己,声音里也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李华微微颔首,目光缓缓扫过那些沉默注视着的面孔,他能感觉到,这绝不仅仅是好奇。这种整体的、带着距离感和疏离的警惕,是长期闭塞和可能存在的排外心理共同作用的结果。他低声对厉忠等人吩咐道:“收起兵刃,勿要直视当地人,更不可有任何挑衅之举。我们径自去找落脚处。”

他们一行人在这片沉默而专注的目光“护送”下,沿着河谷中颠簸不平的小路,向着向导所说的唯一能提供住宿的寨子行去。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无形的压力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