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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片混乱与喧嚣达到顶峰,几乎要将殿宇穹顶掀开之际。

一直沉默如山、冷眼旁观的秦易,终于有了动作。

他只是缓缓抬起了右手。

动作很轻,很慢,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然而,所有的争吵声、议论声、辩解声,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猛地扼住,戛然而止。

整个太和殿,陷入了一种令人心悸的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聚焦到那张玄色的王座。

以及王座上那个年轻得过分,却已权倾天下的身影之上。

秦易站起身。

他身形挺拔如松,玄色王袍更衬得他肩宽腰窄,渊渟岳峙。

他的目光所及之处,无论是义愤填膺的宗室亲王,还是激辩不休的朝臣,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避开了视线,不敢与之对视半分。

最后,他那冰冷的目光,如同两道实质的冰锥,牢牢定格在脸色铁青的礼亲王和面带得色却难掩一丝紧张的南安郡王身上。

“诸位大人。”

秦易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如同冰珠落玉盘,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敲在每个人的心坎上,带来刺骨的寒意

“说得,都很有道理。”

他语气平淡,甚至带着一丝似是而非的赞同。

这让礼亲王和南安郡王等人微微一怔,心中非但没有放松,反而骤然升起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

“立储之事,关乎国本,确实应当慎重。”

秦易继续说道,仿佛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目光掠过礼亲王。

“礼亲王乃宗室长者,忧心国本,其心可嘉。”

他又看向南安郡王:“南安郡王恪守祖制,强调君臣纲常,其志可表。”

他话锋陡然一转,语气瞬间变得冰冷刺骨。

如同数九寒冬裹挟着冰碴的北风,呼啸着刮过大殿,让所有人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不过——”

这一声“不过”,拖长了尾音,带着无尽的杀伐之气,让所有人心头狂跳,血液几乎凝固。

“在本王看来。”

秦易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斩钉截铁,如同惊雷炸响。

“当务之急,并非立什么储君,而是整顿朝纲,肃清叛逆!”

“叛逆”二字,如同千斤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耳膜上!

随着他话音落下,殿外传来沉重、整齐而充满肃杀之气的脚步声。

全身披挂玄甲,头盔下的眼神冷漠如冰,腰佩制式横刀的周仓,率领一队同样甲胄森然、煞气腾腾的玄甲卫,大步走入殿内。

玄甲卫沉重的军靴踏在光洁的金砖上,发出沉闷而富有节奏的“咚咚”声响,如同催命的战鼓,一下下敲击在每位文官脆弱的神经上。

周仓对周围的骚动视若无睹,径直走到御案之前。

将怀中抱着的一厚叠文书,毫不客气地重重放在了案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震得案上的笔山都微微晃动。

秦易看也没看那些文书,随手拿起最上面的一封,展开。

他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和冷酷,仿佛在欣赏猎物最后的挣扎。

“这是昨夜,本王麾下玄甲卫,于逆贼秘密联络点,查获的密信。”

他淡淡地说道,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然后,他竟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用一种清晰而冰冷的语调,一字一句地念出了声。

“‘摄政王秦易,出身微末,得沐天恩却不思报效,反而暴虐无道,擅行废立,囚禁君上,屠戮宗亲,实乃国之大贼!天下人人得而诛之!吾等世受国恩,当共举义旗,清君侧,立新君,以正乾坤,还政于皇家!’”

他念到这里,微微一顿,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利箭,倏地刺向南安郡王。

“落款是——”秦易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残酷的弧度。

“南安郡王!其印信、私章,一应俱全,核对无误。”

“你……你血口喷人!!”

南安郡王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因极度的愤怒、恐惧和难以置信,额头上青筋暴起。

他指着秦易,手指剧烈颤抖,声音都变了调。

“这……这是伪造!赤裸裸的伪造!秦易!你构陷忠良!!”

秦易根本不理会他的嘶吼,仿佛那只是败犬的哀鸣。

他随手将那封密信像丢垃圾一样,轻蔑地扔在地上。

洁白信纸飘落,上面朱红的印迹刺目惊心。

他又拿起另一封,再次以那种冰冷的语调念道。

“这一封,是写给北疆节度使王玚将军的。‘摄政王倒行逆施,天人共愤!将军世受皇恩,手握重兵,镇守北疆,当为天下先,清君侧,靖国难!若肯按兵不动,坐观成败,待事成之后,不仅许以三镇节度使之职,更可世袭罔替,与国同休……’”

他抬起眼,看向浑身已经开始剧烈颤抖,几乎站立不稳的礼亲王。

“落款是,礼亲王。其笔迹,经三部阁老及翰林院掌院学士初步核验,与礼亲王平日奏章、手书,一般无二。”

“噗通”一声,礼亲王再也支撑不住。

老迈的身躯瘫软在地,拐杖滚落一旁,他老泪纵横,伸出枯瘦的手指,嘶声力竭地喊道。

“污蔑!这是污蔑!秦易!你……你伪造证据,构陷忠良!你不得好死!!”

朝堂之上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这接连爆出的惊天逆案惊呆了,骇然失色。

那些原本附和立储的官员,此刻面如土色,冷汗瞬间湿透了中衣,双腿发软,恨不得立刻昏死过去,或者找个地缝钻进去。

一些胆小的,甚至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瑟瑟发抖。

“伪造?构陷?”

秦易嗤笑一声,那笑声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充满了嘲讽与不屑。

“礼亲王,南安郡王,要不要本王现在就叫几位精通笔迹鉴定、素有清望的翰林学士、御史中丞上来,当场验看?”

“或者,将昨夜在你们府邸外围、秘密联络点被一举擒获的,那几个负责传递密信的心腹管家、内应太监,立刻押上殿来,与你们当面对质?!”

他每说一句,就有一封密信被他不带丝毫感情地扔在地上。

那轻飘飘的纸张落地之声,此刻听在众人耳中,却重若千钧,如同丧钟敲响。

朝臣们看得分明,那些散落在地的信笺,其上的特殊印记、熟悉无比的笔迹、乃至用纸的独特规格与暗纹,分明就是几位宗室亲王平日往来书信的式样!

许多细节,绝非短时间内能够伪造!

“本王原本。”

秦易的声音陡然转厉,如同万载玄冰骤然炸裂,寒光四射,杀意凛然。

“还想看在同是皇室一脉,顾念些许情分,给你们留些体面,让你们能做个富家翁,安稳度过余生。”

他猛地一拍御案,发出“嘭”的一声震天巨响,震得案上的笔架、砚台齐齐跳起!

“既然你们自己不要这体面,非要自寻死路!非要逼本王亮出刀锋!那就别怪本王——不客气!”

“来人!”

秦易断喝一声,声震殿宇,如同雷霆咆哮。

“将逆贼礼亲王、南安郡王、西宁郡王、东平郡王……一干人等,全部拿下!剥去冠带,押入天牢,严加看管,候审!”

“遵命!”

周仓与一众玄甲卫轰然应诺,声如雷霆,杀气冲天!

如狼似虎的玄甲卫立刻上前,动作粗暴,毫不留情。

两人一组,不由分说,便将瘫软在地、嘶声咒骂的礼亲王,面无人色、犹自挣扎辩解的南安郡王。

以及另外几位面如死灰、连话都说不出的宗室郡王,粗暴地反剪双手。

剥去象征身份的蟒袍玉带,如同拖拽死狗一般。

在一片哭嚎、求饶、咒骂声中,强行押解出殿。

那不堪的声音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大殿之外沉重的关门声中。

整个太和殿,陷入了死一般的、令人窒息的寂静。

百官噤若寒蝉,连呼吸都放得极轻极缓,生怕引起王座上那尊杀神的注意。

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恐惧与后怕。

一些方才曾出言附议过立储的官员,此刻已是摇摇欲坠,全靠同僚暗中搀扶才未软倒在地。

秦易缓缓坐回王座,目光再次如同冰冷的探照灯,缓缓扫过下方如同惊弓之鸟般瑟瑟发抖的群臣。

“还有谁!”

他冷冷地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千钧之力,仿佛蕴含着尸山血海。

“要对本王摄政,有异议?”

殿内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所有官员都深深地低下头去,恨不得将脑袋埋进胸膛里。

无人敢与他对视,更无人敢在此时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

一片死寂中,林如海整理了一下衣冠,从容出列,躬身朗声道。

“摄政王英明神武,明察秋毫!此等乱臣贼子,结党营私,密谋叛逆,罪证确凿,实乃罪该万死!王爷此举,正是整顿朝纲,肃清奸佞,臣等心悦诚服!”

“臣等心悦诚服!”

有了林如海带头,惊魂稍定的百官如同找到了主心骨,连忙齐声应和,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既然没有异议。”

秦易仿佛只是随手拍死了几只嗡嗡叫的苍蝇,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淡,转向户部班列。

“那就继续议事。”

他目光落在户部尚书萧平身上:“萧平。”

“臣在。”萧平立刻出列,躬身应道,声音沉稳,不见丝毫慌乱。

“北疆战事吃紧,大军每日人吃马嚼,粮草消耗甚巨。户部筹措军饷、调配粮草,具体进展如何了?将详细章程,一一奏来。”

“回禀摄政王,臣已与兵部、工部协同,拟定初步章程如下……”

朝会,在一种极其诡异而压抑的气氛中,继续进行。

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血流成河前奏的政变风波,从未发生过。

然而,所有人心知肚明,这场看似被秦易以雷霆万钧之势瞬间瓦解的逼宫,绝非终点。

权力的游戏,还远未结束。潜藏在暗处的对手,绝不会因此次失败而彻底罢休。

而这位年轻摄政王展现出的铁腕、冷酷与深不可测的城府。

也已如同烙印,深深镌刻在每个人的心底,带来无尽的恐惧与……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