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朝,明州(今宁波)外海。
天色将暮未暮,海面被染成一片瑰丽的紫红色。
“扬威号”作为陈朝水师新下海的“镇海级”二号舰,正执行着例行的沿海巡逻任务。
船正(船长)站在高大的艉楼上,满意地感受着脚下这艘新式战舰破开波浪时那稳定而有力的触感。
比起旧式船只,“镇海级”更稳、更快、装载的淡水和给养也更充足,足以支撑更长时间的巡航。
就在船正盘算着返航后要去喝上一碗热腾腾的鱼汤时,桅杆顶端的了望哨突然发出了急促的警讯!
“正前方!发现船只!数量三……不,五艘!队形散乱,航向可疑!”
警锣立刻敲响!
整艘“扬威号”瞬间从巡航状态进入临战准备。
水手们各就各位,弩炮旁的炮手掀开了防水的油布,寒光闪闪的弩箭对准了前方。
船正举起千里镜,向警讯方向望去。
只见暮色笼罩的海面上,五艘形制不一的船只正呈一个松散的半弧形,朝着“扬威号”的方向逼近。
这些船体型不大,船体陈旧,帆片也打着补丁,看上去与常见的渔船或小型商船无异。
但船正久经海阵,一眼就看出了不对劲。
这些船的吃水很浅,说明并未装载重货;
其航速却比同等体型的货船要快上不少;
最重要的是,那些看似杂乱的航迹,隐隐构成了一种便于包抄和接舷的阵势!
“不是商船,也不是渔船!”
船正放下千里镜,脸色沉了下来。
“是海寇!准备接战!”
几乎在“扬威号”完成备战的同时,那五艘船也仿佛收到了信号,陡然加速!
船身上掀开了一些隐蔽的挡板,露出了简陋的拍杆和用于勾住敌船的飞爪。
一些手持利刃、面目凶悍的汉子出现在船舷边,发出嗷嗷的怪叫声。
“果然是一群水耗子!”
船正冷哼一声,并未慌乱。
“左满舵!抢占上风位!弩炮准备,目标领头那艘,测距!”
“扬威号”庞大的船体灵活地转向,巧妙地利用风和海流,占据了有利位置。
而对面那些海寇船,展现出了与其破旧外表不符的娴熟操船技巧,同样快速地变换着阵型,试图贴近。
“放!”
船正一声令下。
绷紧的弓弦发出沉闷的巨响!
数支如同短矛般的特制弩箭,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射向冲在最前面的那艘海寇船!
噗嗤!
一支弩箭精准地命中了对方的主桅杆下部,木屑纷飞,桅杆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缓缓倾倒;
另一支则直接穿透了船舷,将后面一名挥舞着鱼叉的海寇钉在了甲板上!
仅仅一轮齐射,领头海寇船便遭受重创,速度骤减,船上一片混乱。
另外四艘海寇船见状,非但没有退缩,反而更加疯狂地冲了上来,试图利用数量优势进行接舷战。
“想靠帮?做梦!”
船正嘴角露出一丝不屑。
“保持距离,用弩箭和拍竿招呼他们!让他们尝尝咱们新家伙的厉害!”
“扬威号”凭借其优异的机动性和强大的远程火力,如同一个灵巧的巨人,在海寇船之间穿梭游走。
弩箭呼啸,拍竿挥舞,不断给敌人造成杀伤。
而那些海寇船虽然凶狠,但装备简陋,根本无法有效靠近“扬威号”,反而接连受损。
战斗持续了约莫一刻钟。
海寇们见占不到任何便宜,反而损失惨重,终于萌生退意。
剩下的三艘较为完好的船只,掩护着那艘重伤的同伴,向着远海仓皇逃去。
“扬威号”并未深追,船正牢记着水师条例,在不明敌情和海域状况下,不主张贸然追击。
他命令道:
“打捞落水者,看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
“检查受损情况,清点战果。”
几乎在同一时间段。
伪宋,杭州湾外海。
一支由三艘中型商船组成的伪宋船队,也遭遇了类似的海寇袭击。
袭击者的船只、战术,甚至那悍不畏死的气质,都与袭击“扬威号”的那伙人极为相似。
伪宋商船护卫薄弱,虽奋力抵抗,仍有一艘商船被洗劫,船货损失惨重,人员亦有伤亡。
消息分别传回陈朝与伪宋。
陈朝,别苑。
石墩拿着“扬威号”送回的详细战报,向陈稳汇报:
“君上,海寇身份不明,操船手法老辣,不似寻常乌合之众。”
“其目标明确,就是冲着我们的巡逻舰去的,颇有试探之意。”
“被俘的两名落水海寇,伤势过重,没问出什么就断气了。”
“但从其随身物品和体格来看,不像是长期营养不良的普通海盗。”
王茹补充了她掌握的情报:
“伪宋那边,几乎同时,也有一支商船队在杭州湾外被劫。”
“袭击者特征与我们遇到的这伙人高度吻合。”
“伪宋地方官府已将此定性为普通海寇劫掠,正在追查。”
陈稳听完汇报,沉默片刻,手指在椅背上轻轻敲击。
“同时袭击我们和伪宋……”
他缓缓开口,眼中寒光闪动。
“这伙海寇,胆子不小,胃口也挺大。”
“但你们不觉得,这太巧了吗?”
张诚沉吟道:
“君上是怀疑……这背后有人指使?”
“寻常海寇,求财而已。”
陈稳分析道。
“他们通常会挑选防御薄弱、易于得手的商船下手,绝不会主动去攻击我们‘扬威号’这样明显是战船的硬骨头。”
“而且,同时招惹我们和伪宋,等于同时得罪了这片海域最强大的两个势力,这不符合海寇生存的逻辑。”
钱贵眼神一凛:
“除非……他们根本不在乎得罪谁,或者说,他们的目的,根本就不是财物!”
“试探……”
石墩握紧了拳头。
“他们在试探我们的海上力量,试探我们的反应速度和新式战舰的战力!”
“也想试探伪宋那边的虚实!”
“这帮杂碎,是想挑起我们和伪宋的矛盾?”
“很有可能。”
陈稳点头。
“铁鸦军最擅长的,就是这种躲在幕后,挑动纷争,浑水摸鱼的把戏。”
“他们扶持这伙海寇,同时袭击双方,无论结果如何,都可能埋下猜忌和冲突的种子。”
“若我们或伪宋任何一方反应过度,都可能引发连锁反应。”
他看向石墩和王茹,下令道:
“石墩,传令水师,加强沿海巡逻力度,尤其注意陌生船只的动向。”
“各港口加强戒备,对新式战舰和盐场等要害区域,实施更严格的护卫。”
“王茹,动用一切力量,彻查这伙海寇的来历、巢穴,以及他们与铁鸦军可能存在的联系。”
“我要知道,究竟是哪只黑手,在搅动这片海水!”
“臣遵命!”
两人领命而去。
陈稳走到海图前,目光凝重地注视着那片广袤而神秘的蓝色疆域。
海寇的幽灵已然出现。
而这看似偶然的袭击背后,隐藏的或许是铁鸦军将博弈舞台扩展到海洋的明确信号。
一场来自海上的、充满诡谲与未知的挑战,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