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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宋,汴京,紫宸殿。

年轻的皇帝赵恒端坐于御座之上,冕旒下的面容尚带着几分未褪尽的青涩,但眼神已努力模仿着帝王应有的威仪。

今日常朝,气氛却与往日谈论经义、祥瑞时有所不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户部侍郎李沆出班,手持笏板,声音清朗却透着力道。

“陛下,臣有本奏。”

他微微躬身。

“今春以来,京东、京西诸路接连呈报,言及春耕在即,然民间多苦于青黄不接,贫苦农户缺乏钱帛购买粮种、耕牛,或有被迫向豪强之家借贷者,息重如虎,乃至鬻儿卖女者亦有之。长此以往,恐伤陛下仁德,动摇国本。”

殿中顿时响起一阵细微的议论声。

不少官员颔首表示确有此事,亦有部分人眉头微蹙,似乎觉得将此等“琐事”置于庙堂之上,有失体统。

赵恒身体微微前倾,显示出关注。

“李卿所言,朕亦有所耳闻。然则,可有良策以解民困?”

李沆显然有备而来,沉声道:

“臣与户部同僚议之,或可仿古之‘常平’遗意,于青苗不接之时,由各州县官府出面,借贷钱粮于贫户,待秋收后按少量利息收回。如此,既可解百姓燃眉之急,使其不困于高利盘剥,亦可稍增官府库入,充盈常平仓本。或可称为‘青苗钱’之法。”

“青苗钱”三字一出,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顿时激起了更大的波澜。

“陛下,此法似有不妥!”

一位御史台的官员立刻出言反对。

“官府行借贷之事,与民争利,岂是圣朝所为?且胥吏借此扰民,恐成祸端!”

“王御史此言差矣,”

另一位官员反驳。

“怎是与民争利?分明是惠民之举!难道坐视小民被豪强盘剥,便是圣朝所为?关键在于如何订立章程,严防胥吏舞弊。”

“章程?谈何容易!地方官吏良莠不齐,此法一出,只怕良法美意,尽数败坏于执行之人手中!”

“难道因噎废食?若因惧怕弊端便不做事,朝廷要这满朝朱紫何用?”

支持者与反对者各执一词,争论的焦点逐渐从“是否可行”转移到“如何防止弊端”以及“是否与圣贤之道相悖”上。

支持者多着眼于现实民生困苦,认为此法能解燃眉之急;

反对者则更看重朝廷体面与儒家义利之辨,担忧官府涉足借贷会玷污“仁政”之名,更恐执行过程中滋生更大的腐败。

端坐龙椅的赵恒,听着下方愈发激烈的争论,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茫然。

他登基未久,雄心勃勃,欲效仿先贤,成就一番盛世伟业。

但真正处理起这些具体而微、又牵扯极广的国事时,才深感其中的错综复杂。

他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一直沉默不语的三司使陈恕,希望能得到些切实的建议。

陈恕感受到皇帝的目光,心中苦笑。

他掌管国家财政,岂不知地方财政之困与民间借贷之苦?

“青苗钱”的思路,他私下也思索过,深知其若能顺利推行,确能缓解部分矛盾。

但他更清楚,此事牵涉州县官吏考成、钱粮管理、利息设定、追缴手段等无数细节,绝非一纸诏令便能解决。

尤其是在当前官僚体系下,任何好的政策,都可能在执行中走样。

他斟酌着词语,出班奏道:

“陛下,李侍郎所奏,确为体察民情之论。然‘青苗钱’之事,关乎国策,牵涉甚广。臣以为,或可先择一两路进行小范围试办,观其成效,厘定细则,再议推广。如此,既可解部分民困,亦可防微杜渐,避免大范围施行可能带来的弊病。”

这是一个相对稳妥的建议,既没有完全否定,也没有冒进。

赵恒闻言,脸色稍霁,点了点头。

“陈卿所言,老成谋国。便依此议,着户部与三司详议,于京东路先行试办‘青苗钱’,务求章程周密,严防扰民。”

皇帝定了调子,殿中的争论才渐渐平息下来。

然而,关于“青苗钱”利弊的思考与暗流,却并未因朝会的结束而停止,反而在更广阔的范围内扩散开来。

几乎就在朝会上争论的同时。

陈朝,别苑静室。

陈稳正结束一次对“势运初感”的深度运用尝试。

他并非漫无目的地感知,而是将心神聚焦于光幕彼端,那片代表着伪宋权力核心——汴京皇宫的区域。

他希望能捕捉到一些关于重大决策的、更加清晰的“势运”波动。

就在赵恒最终采纳陈恕建议,定下调子的那一刻。

陈稳的心神猛地一震!

在他的感知领域中,那片沉滞而复杂的伪宋势运气旋,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搅动了一下。

并非惊天动地的巨变,而是一种极其尖锐的、带着强烈“冲突”与“变数”意味的波动,骤然从代表朝堂决议的脉络中迸发出来!

这波动并非源于某个强大的个体,而是由无数细微的、关于“民生”、“财赋”、“律法”、“官制”的意念碰撞、交织、冲突所引发!

它不像农具改良或漕船思路那样,带来温和的、正向的涟漪;

而更像是一把无形的、尚未完全出鞘的利刃,骤然劈开了那片沉滞势运的一角,露出了其下隐藏的、更加深刻和复杂的矛盾与暗流!

更让陈稳心神凛然的是,在这股尖锐的冲突波动传来的同时,他之前曾模糊感应到的、位于江西路方向的某个极其微弱的“文曲”类光点,似乎与之产生了某种极其遥远的、难以言喻的共鸣!

仿佛有一根无形的线,将朝堂上的这场争论,与那个远在千里之外、尚不知名的潜在节点,隐隐联系在了一起。

陈稳闷哼一声,猛地从那种玄妙的感知状态中脱离出来,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这种强行捕捉高强度冲突波动的行为,对精神的负荷极大。

他喘息了几下,才平复了翻腾的气血和心神的震荡。

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

“如此强烈的冲突预兆……”

他低声自语,眉头紧锁。

“伪宋朝堂今日所议之事,绝非寻常!其影响之深远,恐怕远超农具、漕运之改良。这……这似乎是触及了其国策根本的某种……变革之始?”

他无法得知具体议何事,但那波动中蕴含的“变数”强度,让他心生警惕,又隐隐感到一丝契机。

此时,张诚与王茹联袂而来,脸上带着刚从情报渠道获知消息的振奋。

“君上,伪宋朝堂今日有重大争议!”

张诚语速略快。

“户部侍郎李沆提议推行‘青苗钱’法,由官府在青黄不接时借贷于贫户,引发激烈辩论。最终皇帝采纳三司使陈恕之言,决定仅在京东路试办。”

陈稳眼中精光一闪。

“官府借贷?果然……触及了根本。此议一出,伪宋内部关于‘义利’、‘朝体’、‘民生’的矛盾,怕是再难遮掩了。”

王茹补充道:

“据‘陆明’那边传来的、与李沅交谈的零星信息看,李沅对此事似乎颇为关注,态度倾向于支持,但亦对执行过程中的弊端深表忧虑。”

陈稳微微颔首,走到地图前,目光锐利地扫过伪宋的疆域,最终落在江西路的方向。

“传令下去,”

他沉声道,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加强对伪宋内部关于财政、赋税、律法、官制一切重大争议动向的情报收集!”

“重点监控这个‘青苗钱’在京东路试办的每一个细节,记录其成效、阻力、引发的所有风波!”

“同时,”

他的手指重重地点在江西路的位置。

“对江西路士林,特别是那些言论新颖、敢于质疑现状的年轻士子,投入双倍精力留意观察!那个方向的光点,与此番朝堂争议隐隐相关,其重要性,恐超乎我等此前预估!”

张诚肃然应道:

“臣明白!此事恐是窥见伪宋未来国策走向的一个重要窗口。这‘青苗钱’无论成败,都可能引发出更深层次的变革浪潮。我们必须提前洞察,方能布局应对。”

王茹也道:

“是否让‘陆明’在合适的时候,引导李沅更多关注此类触及根本的实务改革,积累相关见解?”

“可。”

陈稳点头。

“但需更加谨慎,只引导其观察与思考,绝不直接涉及具体立场。李沅的见解,必须源于其自身。”

他看着地图,仿佛能透过那层薄薄的纸张,看到光幕彼端那片正在酝酿着风暴的土地。

“山雨欲来风满楼……”

他轻声说道。

“这‘青苗之议’,便是那第一阵狂风。”

“它掀开的,恐怕不仅仅是春耕的困局,更是伪宋盛世华服之下,那早已千疮百孔的里衬。”

“暗流,已不再是潜流,它开始拍打堤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