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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宋,汴京。

暮色渐合,李沅独自走在返回寓所的青石板路上。

身为新晋的工部郎中,判吏部南曹,他虽品级不算顶尖,却因职司涉及官员考课与档案,在汴京这权力场中,也算是个引人注目的位置。

但他本性不喜交际,除必要公务应酬外,多数时候都如现在这般,孑然一身。

脑海中,却不自觉地浮现出白日里在清风楼偶遇的那位青衫士子。

“陆明……”

他低声咀嚼着这个名字。

年纪虽轻,于茶道一途的见识却颇为老到,言谈间引经据典,却不显卖弄,反倒有种难得的从容气度。

尤其是对“候汤三沸”、“茶性俭,不宜广”等要诀的理解,与自己平日所思所想,竟有不谋而合之处。

“倒是个妙人。”

李沅素来严谨刻板的脸上,掠过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

他已吩咐随从,若那位陆先生来访,需及时通传。

这在他近乎封闭的交际圈中,算得上是破例之举。

他并未深思这破例背后的缘由,只将其归因于难得的“茶友”。

脚步不停,转入一条相对僻静的巷子。

巷口,一个挑着担子的货郎正呦喝着卖些针头线脑,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街面。

李沅并未留意。

相邻的巷子里,一个推着独轮车的老汉慢悠悠地走过,车上堆着些柴薪。

李沅亦未察觉异常。

他更不知道,在他寓所斜对面新开张不久的那家书画铺子二楼,一扇虚掩的窗后,正有目光透过缝隙,记录着他归家的准确时辰。

铁鸦军的监控,如同无形的蛛网,早已将这位新近崛起、且因性格孤直而被标记为“潜在不稳定因素”的文官,悄然笼罩。

只是这网,尚未到收紧之时。

与此同时,陈朝,别苑静室。

陈稳缓缓收功。

他刚刚结束了一次短促而高效的“努力”。

并非体力劳作,而是对“势运初感”这一新能力的深度探索与运用。

将心神凝聚,如同操控无形的触角,尝试跨越那光幕阻隔,去感知远方伪宋汴京城内,那由李沅与“陆明”初次接触所引发的、极其微弱的“势运”涟漪。

这需要极高的专注与精神控制力。

过程堪称艰辛,对心神的消耗甚至超过寻常的体力劳动。

但他坚持了下来,并成功地捕捉到了那一丝微妙的反馈。

“成长进度,确实提升了。”

他内视着体内那无形的涡旋。

虽然幅度不大,远不如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或一项重大决策带来的增长迅猛,但却扎实、稳定。

这验证了他的一个猜想:这种跨越界限、精准落子的战略级“努力”,同样被系统认可,并能有效推动成长。

“君上。”

张诚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请示的意味。

“进。”

张诚与王茹一同入内,脸上都带着征询之色。

“李沅已归家,未有异常。‘陆明’那边也已接到指令,暂静默,等待李沅主动发出邀约。”

张诚首先汇报了最新情况。

王茹接着道:

“根据靖安司对伪宋汴京监控网络的反馈,铁鸦军对李沅的监视等级并未因这次茶楼偶遇而提升。他们似乎更关注他与朝中哪些派系有过密往来,对这种看似随意的文士交往,警惕性相对较低。”

陈稳微微颔首。

“意料之中。铁鸦军维护的是宏观的历史剧本,对个体间不涉及核心权力的私人交往,敏感度有限。这正是我们的机会。”

他顿了顿,看向张诚。

“文官渗透路线,初步验证可行。接下来,对李沅的‘软影响’需持续加深,但务必遵循‘润物细无声’之道。‘陆明’的角色,是‘诤友’,是‘净友’,可探讨经义,可评议时政,但绝不主动献策,更不涉及具体人事。重点在于引导其形成更为务实、更具远见的政见思维方式。”

“臣明白。”

张诚郑重点头。

“会严格把控接触的深度与节奏。”

“那么,下一个节点呢?”

王茹问道。

“李沅这边已打开局面,但我们不能只盯着一处。伪宋疆域广阔,节点应该很多,下一个目标该指向何方?”

陈稳没有立刻回答。

他再次闭上双眼,心神沉入那玄妙的“势运初感”之中。

视野不再局限于小小的静室,也不再是伪宋汴京一隅。

仿佛一幅朦胧的、流动的画卷在意识中展开。

代表陈朝本土的势运,呈现出一种蓬勃、坚韧的亮色,虽偶有细微的暗流(如北疆契丹的威胁、内部承平日久可能滋生的懈怠),但整体稳固向上。

而光幕另一侧,那片广袤的“镜像中原”,势运的色调则复杂得多。

汴京及其周边,作为权力核心,一股代表着“正统”与“文治”的庞大势运盘踞着,色泽却略显沉滞,内部交织着诸多或明或暗的脉络,有的代表皇权,有的代表相权,有的代表不同派系的官员,彼此纠缠、制衡。

在这片沉滞的底色中,李沅及其周围刚刚开始凝聚的那一小圈微光,显得格外珍贵,如同灰暗画布上点下的一滴清露。

陈稳的“目光”越过汴京。

他“看”到南方,不久前才被伪宋统一的区域,势运显得混乱而稀薄,残留着不甘与抵触的“幽能”污点,以及铁鸦军清洗后留下的、令人不适的“空洞”。

他“看”向西陲,那里有与党项人接壤的边境,势运稀薄且充满躁动。

他“看”向北疆,契丹的势力范围如同浓重的墨色,带着侵略性与压迫感,与伪宋北境的势运相互摩擦、碰撞,不时迸发出危险的“火星”。

他还“看”到了一些零散的、或明或暗的光点,散布在伪宋的各处。

有的光芒稳定,代表着已然成型的重要历史人物;

有的则闪烁不定,似乎正处于命运的十字路口;

更有一些,极其微弱,仿佛刚刚点燃的星火,却蕴含着某种影响未来的潜力。

“下一个节点……”

陈稳喃喃自语。

他的“目光”在这些光点上逐一掠过。

最终,在一个看似平凡无奇的方向略有停顿。

那里是京西路的一部分,地势平缓,以农业为主。

此刻,那里并无特别耀眼的光点,但陈稳却隐隐感觉到,一股关乎“土地”与“民生”的势运,正在那里缓慢地积聚、酝酿。

似乎与伪宋地方官员正在推行,或即将推行的某项农政措施有关。

“农政。”

陈稳睁开眼,目光清明。

“伪宋新立,真宗初登基,首要在于稳定,在于休养生息。农事,乃国之根本,亦是其当前国策重中之重。从此处着手,阻力最小,见效虽慢,却最能根基深厚,且不易触动铁鸦军那根维护‘文治盛世’剧本的敏感神经。”

他看向赵老蔫平日所在的工部方向。

“通知赵老蔫,让他从我们已改良、且适合伪宋当前技术水平的技术库中,筛选几样于农事有益的器具图纸。不必是最尖端的,重在实用、易推广。”

他又对张诚和王茹道:

“通过‘南风记’或其他可靠渠道,设法将这些‘良法’,‘赠予’京西路那些风评尚可、确有为民之心的亲民官。方式要巧妙,务必使其看起来像是他们自己‘发现’或‘改进’的。”

“此举,一则可切实惠及伪宋百姓,减轻其苦楚,此亦为我等之心愿;”

陈稳的声音低沉而坚定。

“二则,可借此观察伪宋地方行政体系的效率与反应;三则,若能因此提升地方农业,亦能为我陈朝未来可能的活动,营造更有利的民间基础。最重要的是,此乃积累‘成长’之有效途径。”

张诚与王茹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赞同。

“臣等即刻去办。”

两人躬身领命,退出了静室。

静室中,再次只剩下陈稳一人。

他走到窗边,望向夜空。

繁星点点,与光幕另一侧的星辰,似乎并无不同。

他知道,向李沅心中投下的那颗石子,已然泛起了第一圈涟漪。

而向京西路的农政领域投下的另一颗石子,也即将落下。

这些涟漪看似微小,各自独立。

但终有一日,它们会相互激荡,相互叠加,汇成足以改变江河走向的暗流。

他感受着体内那缓慢而坚定增长的成长进度,心中一片平静。

路,要一步一步地走。

基础,要一砖一瓦地垒。

这“暗流涌动”的阶段,比拼的正是这份耐心与布局。

“来吧。”

他对着无垠的夜空,轻声说道。

“看看是你的剧本牢不可破,还是我的努力,更能创造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