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不在外面守着，进来干嘛？”
郭芙蓉擦了擦眼泪，声音沙哑地问，脸上还带着泪痕。
“队长……”寸头警察迟疑了一下，还是把刚才商量好的说辞讲了出来，
“万一……我是说万一，这人真救不活了，报告就这么写，能帮你减轻点责任。”
郭芙蓉听完，脸色“唰”地一下就绿了，猛地站起来，厉声呵斥：
“你们……你们怎么能徇私枉法？！我郭芙蓉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些责任，我自己承担！用不着你们替我辩解！”
她的声音又急又怒，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倔强。
两个男警察被训得低着头，再也不敢吭声了。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
“队长，你别激动，先把人送医院再说。”寸头警察赶紧劝道。
医护人员匆匆忙忙走进来，熟练地把杨大壮抬上担架，快步往救护车走去。
郭芙蓉放心不下，也跟着上了救护车。
她在心里暗暗发誓，只要杨大壮能醒过来，之前的恩怨一笔勾销，她再也不会找他麻烦了。
可心里又没底——他还能醒过来吗？或许，机会已经很渺茫了。
一路疾驰到医院，杨大壮被直接推进了急救室。
里面的医护人员忙得不可开交，心肺复苏、除颤，各种急救措施轮番上阵。
半小时后，主治医生摘下口罩，对着外面的郭芙蓉摇了摇头：
“对不起，我们尽力了，病人没有心跳，已经宣告死亡。”
听到这个消息，郭芙蓉只觉得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瘫坐在地上。
这一次，她没再想自己的警察职业保不保得住，也没担心会不会入狱。
心里翻涌的，全是愧疚、懊悔和自责，
所有情绪都化作止不住的抽泣，泪水哗啦啦地往下淌。
“你这家伙……咋……咋说没就没了……呜呜呜……”
她蹲在地上，双手捂着脸，哭得像个孩子。
“请你节哀。”医生叹了口气，吩咐道，
“赶紧通知死者家属吧，我们这就联系殡仪馆的人过来收尸。”
“来人，把死者推到停尸房。”
“是！”两个男护工应声上前，准备推走担架。
就在这时，杨大壮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嗡嗡”的震动声在安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
“等等……我……我帮他接个电话。”郭芙蓉抬起头，声音哽咽着说道。
她颤抖着手从杨大壮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摁下了接听键。
“喂……哪位？”
电话那头的林薇听到是个女声，愣了一下，心里嘀咕：
咋是个女的接电话？该不会是杨大壮的女朋友吧？
“你是……杨大壮的女朋友吗？”林薇小心翼翼地问。
“不……不是！”郭芙蓉吸了吸鼻子，哽咽着反问，
“我还想问问，你是不是……是不是他的家属？”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浓重的鼻音。
“我……我不是呀。”林薇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怎么了？”
“他……他死了……呜呜呜……”郭芙蓉再也忍不住，又哭了出来。
“他死了？”林薇的声音陡然拔高，满是难以置信，
“他怎么可能死了？他刚才还跟我打电话呢！”
她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她还等着杨大壮给她治乳腺癌呢，他怎么能死？
林薇听到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抽泣，心里更急了：
“你别哭呀！他现在在哪？怎么就……没了？”
她还是有点不信。
“在……在百花镇镇医院！”郭芙蓉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
“啥？我也在这医院！”林薇心头一震，猛地拔掉手上的吊瓶针管和氧气管，
也顾不上肩膀上的伤痛，一边往外面跑一边对着手机喊，“你在哪？我这就过去！”
“在急诊科……呜呜呜……”郭芙蓉还在哭，眼看护工就要把担架推走，
她赶紧伸手拽住，“先……先等等……他的亲属赶过来了！”
“快点吧，”护工有些不耐烦，“这里是医院，来往病人多，大家对这个都膈应。”
“嗯嗯……麻烦你们再等一下。”郭芙蓉低声恳求。
从医生宣告死亡的那一刻起，郭芙蓉心里就已经释怀了——
警察职业没了也好，入狱也罢，都是自己该承担的责任，没什么好怨的。
只是一想起一个小时前，这个男人还和自己搂搂抱抱、嬉皮笑脸，
眼下却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她就觉得胸口堵得发慌，接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落差。
这一切，都是自己作死作出来的。
没过几分钟，林薇就匆匆赶了过来，在急诊科门口四处张望。
“你……你找谁？”郭芙蓉看到她，红着眼睛问。
“我找杨大壮！他人呢？”林薇急得直喘气。
“在那……”郭芙蓉指了指担架，声音又开始发颤。
担架上，被子盖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点头发——在医院里，只有死人才会这样被盖住。
林薇快步走过去，一把撩开被子，就看到杨大壮双目紧闭，
安详地躺在那里，双手还被手铐反拷着，模样说不出的可怜。
“这……这是咋回事？”林薇猛地转头看向郭芙蓉身上的警服，瞬间明白了什么，
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
“你们警所怎么做事的？人都死了，咋还拷着手铐？他犯了什么滔天大罪？杀了你们警所所长吗？”
一连串的质问像连珠炮似的砸过来，
直接把本就脆弱的郭芙蓉击得更加破防，眼泪又汹涌而出。
她刚才光顾着哭，竟忘了杨大壮的手铐还没解开。
林薇这一吼，也吸引了不少路过的病人和家属，纷纷围过来看热闹，对着这边指指点点。
医生刚才就注意到了手铐，却谁也没敢多问。
毕竟杨大壮是郭芙蓉队长亲自送过来的，还戴着铐子，八成是犯了重案的犯人。
所以，医护人员都只埋头做抢救工作，没人敢多嘴多舌。
“你们警所就是这样践踏人权的？”一个看热闹的老头忍不住指着郭芙蓉，
愤愤不平地说，“他就算是个死人，也不能这样一直拷着啊！”
“就是，人死为大！”旁边一个年轻女病人也跟着附和，
“就算他生前犯了再多错，死后也不该这样侮辱尸体！”
“你们警所可真行，连死人都要戴手铐？”
有人带着嘲讽的语气喊道，“是怕他尸变了咬你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