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府外的清净日子，满打满算没撑过三天。
头一天，还只是零星几张传音符，绕着层叠的防御阵法光罩打转，灵光微弱，像寻不到巢的倦鸟，撞几下便无力地飘落在地。
徐易辰在炼器室里瞥了一眼，没理会，继续低头琢磨手里那块铭刻到一半的复杂器胚，神识沉浸在灵纹的勾连之中。
第二天，情况就变了。
传音符不再是零星的鸟儿，成了淅淅沥沥的雨点，噗噗簌簌，不同属性的灵力波动撞在光罩上，激起细小的涟漪。
负责外围接待的两个记名弟子脚不沾地，来回奔跑，捧来的拜帖和求见玉简在徐易辰洞府外间的石桌上，很快堆起了一个小角。
到了这第三天上午，那“雨”彻底成了瓢泼之势。即便隔着重重阵法禁制，那混杂着各种口音的喧嚷声，还是隐隐约约透了进来。
一名执事弟子快步走入，额角见汗，袍子的前襟湿了一片，苦着脸站在徐易辰面前。
“徐长老，实在拦不住了。”弟子喘了口气，声音带着焦急，“山下乌泱泱全是人！看服饰和令牌，有青云山的管事，落霞宗的外务执事，岭南陈家的长老，还有七八个叫不上名号、但看着财力不俗的商会管事！都说有顶要紧的事必须面见您，堵在山门外，非要讨个章程……”
徐易辰缓缓放下手中闪烁着微光的刻刀，揉了揉有些发胀的眉心。
凌霄宗矿场效率暴增的奇迹，加上九国盟那份分量不轻的订单，这两件事叠加发酵，产生的广告效应比他预想的还要猛烈。
这已不是暗流涌动，是明晃晃的潮水，直接拍到了百炼宗的山门上。
他起身，没直接去山门应对那混乱场面，反而绕路走向宗门专设用来接待访客的客舍区域。
离着还有一段距离，就看到平日清静雅致的客舍廊下、小径边，挤满了形形色色的修士。
有衣着华贵、气息沉稳的家族长老，有道袍规整、举止有度的小派执事，也有眼神精明、四下打量的商会中人。
他们三五成群，低声交谈交换着信息，但目光都不约而同地，一次次瞟向主峰的方向，尤其是徐易辰洞府所在的那片区域。
一个百炼宗的外门弟子正被三四个人围着，满脸是汗，不停地拱手作揖：“诸位前辈，实在对不住！徐长老他闭关炼器，事务极其繁忙，见与不见，何时得空，真不是弟子这等身份能打探、能做主的呀……”
“小哥，你就再通融通融，帮忙递个话！”一个穿着锦袍、胖乎乎的商人模样的修士塞过去一小袋灵石。
“我岭南陈家是诚心求购一套‘灵田精准养护系统’，价格方面，绝对好商量！”
旁边一个面容严肃的老者打断他：“我落霞宗只需一套基础的‘弟子任务考评与贡献记录法器’，结构简单，但求可靠！
烦请小哥务必告知徐长老，我宗愿以高出市价三成的灵石预订！”
徐易辰隐在远处一株古松的阴影里，静静看了片刻，心中已有计较。他转身，悄无声息地回了洞府。
石桌上那摞拜帖和玉简，他随手拿起几份翻看。
里面的需求真是五花八门，有的还算正经，比如优化弟子贡献记录、提升低阶丹药成丹率的辅助系统。
有的就有些异想天开，像那个想给护山灵兽搞“繁衍优化系统”的，也不知具体是想优化哪方面，听着就透着一股不靠谱。
他把团队里几个核心弟子都召了过来。
几人看着满桌的玉简，也是面面相觑，既兴奋于这前所未有的关注度，又为巨大的工作量感到头皮发麻。
“师父，这也太多了，根本接不过来啊。”大弟子率先开口，脸上带着苦笑，“光是把这些需求分门别类，理清楚他们到底想要什么、可不可行，怕是就得耗去咱们小半个月的工夫。”
徐易辰没急着回答，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冰凉的桌面。
兴奋是有的，这么多主动上门的订单，意味着海量的灵石收益和迅速扩散的影响力，更能借此编织一张覆盖更广的关系网。
但麻烦同样巨大，这些订单过于杂乱，要求千奇百怪，如果每个都像之前那样深度定制，把他和团队累死也完不成。
而且鱼龙混杂，里面难免会混进一些别有用心的、或是特别难缠的主顾，后期容易扯皮，败坏名声。
“不能这么零敲碎打地接。”他终于开口，声音沉稳，带着决断，“得立下规矩，把门槛明确起来。”
他很快定下了几条核心原则。
第一，设门槛。暂时只承接有一定规模的仙门、修仙家族或大型商会的订单，散修或微小势力的需求一律婉拒。
第二，明码标价。根据系统功能的复杂程度、所需材料的珍贵度，划定几个标准等级的基础费用，特殊定制要求需额外评估报价，并且所有订单必须先支付三成定金。
第三，统一接洽流程。所有外部需求必须首先通过宗门执事殿进行登记，提交详细的需求说明和预算范围，经由初步筛选评估后，认为有价值的才会递到他这里。
“另外，”徐易辰看向几个弟子，目光严肃，“你们几个，把手头那些基础通用构件的炼制流程再细化、标准化，争取能像生产线一样批量炼制，提高效率。
最核心的部分，还是由我亲自来。”
众人领命而去。新的规矩很快通过执事殿正式颁布出去，山门外的喧嚣躁动仿佛被一道无形的筛子过滤，顿时平息了大半。
那些抱着试试看心态、或是实力不济的，大多悻悻而去。
但留下来的，才是真正有诚意、有实力、需求明确的潜在客户。
洞府前飘落的传音符数量锐减，但剩下的每一张，其背后代表的分量都重了不少。
徐易辰独自站在炼器室中央，四周悬浮着数件闪烁着不同灵光的半成品法器构件，映照着他平静无波的脸。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灵材和炉火的独特气味。
他知道，这波汹涌而来的客户潮只是一个开始。名声算是彻底打出去了，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必须走得更稳、更谨慎。
扩招可靠的人手，提升团队的技术水平和效率，同时，还要时刻提防着暗处可能因眼红而射来的冷箭。
这系统制造商的买卖，摊子是越铺越大了。
热度有了，下一步，得想想怎么把这火，烧得旺，却又不至于烫伤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