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口在身后彻底闭合的瞬间,最后一丝风雪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绝对的寂静,以及一股带着微弱臭氧味的、经过严格过滤的循环空气。应急灯条在头顶和脚边依次亮起,勾勒出一条向下倾斜、泛着金属冷光的宽阔通道。
这里与外界冰天雪地的蛮荒景象形成了极致反差。墙壁是某种高强度的合金,触手冰凉,表面光滑得能模糊映出人影。空气恒温恒湿,听不到任何通风系统的噪音,只有他们几人极轻的脚步声和衣料摩擦声在密闭空间里产生轻微的回响。
保持静默,跟紧。雷烈的声音压得极低,在加密通讯频道里响起。他打了个手势,两名队员立刻上前,手持探测仪器,谨慎地扫描前方和两侧墙壁。
沈怀安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有些过快的心跳。一进入这里,他意识中的那种共鸣感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变得更加强烈和清晰,像是一首无声的协奏曲,以这座设施为乐器,在他的脑海中直接奏响。他手套下的增强器传来持续稳定的温热感,目镜上开始自动勾勒出通道的三维结构图,并标记出几个隐藏的能量节点。
前方五十米,右侧通道口上方有能量反应,疑似监控或防御装置。沈怀安低声汇报,他的感知比仪器更快、更直观。
雷烈点头,示意队伍暂停。一名队员从装备中取出一个火柴盒大小的装置,对准沈怀安指示的方向启动。一阵几乎无法察觉的高频振动后,那名队员打了个的手势。
他们继续前进。通道并非笔直,而是呈现出复杂的螺旋下降结构,沿途经过数个岔路口,都已被提前标记或暂时封锁。偶尔,他们会经过一些紧闭的金属门,门上没有任何标识,只有复杂的电子锁。
这里的安保系统……有点奇怪。白瑾的声音从远程通讯中传来,带着一丝疑惑,很多区域的主动防御似乎处于休眠状态,或者……被更高级别的指令覆盖了。像是故意放我们进来的。
这话让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陷阱的味道越来越浓。
在一个相对开阔的枢纽大厅,他们停了下来稍作休整。大厅中央矗立着几根粗大的、散发着幽蓝光芒的柱状结构,内部似乎有液体在流动,连接着天花板和地板。空气中那股消毒水混合金属的味道在这里尤为明显。
沈怀安靠在一根柱子上,闭上眼睛,全力扩展自己的感知。无数细微的信息流如同蛛网般在这座地下迷宫中穿梭,大部分冰冷、规整,属于机器的逻辑。但在这些规整的洪流深处,他再次捕捉到了那一丝微弱的、不和谐的。这一次,它清晰了许多,不再仅仅是感觉,而是凝聚成了一种模糊的意象——一片无尽的、冰冷的黑暗,以及黑暗中一点微弱、温暖、却即将熄灭的火光。
火光中,隐约映出一张女性的脸,带着深深的疲惫与哀伤。
陈静……
他猛地睁开眼,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怎么了?雷烈敏锐地注意到他的异常。
我……好像能‘听到’她了。沈怀安的声音有些干涩,她在下面,很深的地方。状态……很不好。那种被禁锢、生命力被缓慢抽取的感觉,让他不寒而栗。
就在这时,大厅另一侧的一扇原本紧闭的、毫不起眼的灰色金属门,突然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声,门框边缘亮起一圈柔和的绿色光芒,随后无声地向内滑开。门后,是一条更加幽深、灯光更加昏暗的通道,向下延伸的角度更为陡峭。
仿佛是在回应他的感知,专门为他打开了通往核心的道路。
雷烈眼神锐利地盯着那扇敞开的门,如同盯着一条毒蛇的巢穴。他看了一眼沈怀安,又看了看身后神情紧绷的队员。
警戒等级提升至最高。他沉声下令,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水里捞出来的,我们被引导了。但既然来了,就没有回头路。他调整了一下持枪的姿态,第一个迈步,踏入了那条主动为他们敞开的、通往深渊核心的通道。
沈怀安紧随其后,他能感觉到,那股来自地底的随着他们的深入,正变得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急切。这条回廊,究竟通向真相,还是万劫不复的陷阱?答案,似乎就在那片冰冷的黑暗尽头,在那点微弱的火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