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的事情顺利解决后,陈娇便彻底一个人住在了这处偏僻宫苑。
即便内务府后来发现她身边连个伺候的丫鬟都没了,也无人将这点小事上报。
一个早已被皇帝遗忘、连子嗣都没保住的低等宫嫔,谁还会在意她身边有没有人伺候?
自然,也不会再有新的丫鬟被派来,更不会有人按时送来餐食。
她的住处,彻底成了被人遗忘的角落,比那正经的冷宫还要冷清,至少冷宫还有人定时送去饭食,还有人看守进出。
陈娇对此倒是乐得自在。既然无人问津,她索性将自己所住的后殿院门从内一锁,过起了真正与世隔绝的日子。
她所住的这个小院虽然破败,但好在还有一片空地。闲着也是闲着,陈娇便寻来些常见的菜籽,随意撒在翻整过的土地上。
想了想,又从空间里挑了一棵看起来最普通的苹果树苗,种在了院角。
拥有木系异能的她,想让植物成活、甚至飞速生长,不过是动动念头的事。
但她并不急于求成,反而刻意压制了异能,任由那些菜苗遵循着自然规律,慢悠悠地抽芽、展叶。
她只是想给这死寂的院子添点生机,顺便,若是万一有人窥探,也能营造出一种“在此艰难自足”的假象。
她还搬来一口废弃的大水缸,又用捡来的石块垒了个简易的灶台。
偶尔兴起,便会真的点燃灶火,烧点热水,让炊烟袅袅升起,一切都像是住在这里的人,在努力地挣扎求存。
实际上,她的吃食衣物,皆由空间加工坊提供,精美舒适,远非这冷宫般的处境所能想象。
大多数时候,她不是在偌大的紫禁城里隐身游荡,探听各路消息,便是在空间里潜心修炼《玄元功》,内力修为日益精深。
现阶段,暂无其他要事,她的主要精力便放在了“吃瓜看戏”上,同时,密切关注着自己第一次“织梦”的效果。
乾清宫内,康煕从那个光怪陆离的梦中惊醒后,心头便蒙上了一层难以言喻的阴霾。
梦中的场景过于清晰真实,尤其是那些包衣奴才贪婪丑恶的嘴脸,历历在目。起初,他也试图说服自己,不过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当不得真。
然而,事情就是这般巧合。几日后,他在宫中行走,无意间瞥见一个低着头匆匆走过的太监。
就是那惊鸿一瞥,康煕的心猛地一沉,这张脸,他确信自己此前从未留意过,但却真真切切地出现在那个梦里!
在梦中,此人正是内务府负责采买的管事之一,其贪墨手段之下作,令人发指。
梦中画面再次翻涌:宫外寻常百姓家一个铜钱便能买到的鸡蛋,经过这些人的手,入了宫账,竟变成了五两银子一个的天价!
外面平民都能随意享用的东西,在这九重宫阙之内,竟成了许多低等妃嫔都难以企及的奢望。
还有那些位份低微的宫妃,日子过得甚至不如得脸的包衣奴才,被层层克扣、索贿乃是家常便饭……
疑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迅速生根发芽。康煕再也无法用“巧合”来说服自己。
他秘密召来最信任的暗卫,下令从那个被他“梦”见的太监开始,暗中详查。
这些暗卫直属皇帝,训练有素,忠诚无可置疑。他们的调查效率极高,很快,一份份密报便呈送到了康煕的御案之上。
同时,康煕也命人暗中查访了宫外的市价,与宫内的采买账目两相对照。
结果,触目惊心。
康煕并非不知手下人会有些许贪墨,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他懂,平日里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些人的胃口竟如此之大!一个小小的鸡蛋,差价竟达数千倍!
以此类推,这些蛀虫这些年究竟吞没了多少皇家财富?
他震怒之下,命令暗卫扩大调查范围,将几个主要的包衣世家也纳入侦查。
反馈回来的消息更是让康煕倒吸一口凉气:一些看似不起眼的包衣家族,其库房中堆积的奇珍异宝、金银财帛,竟比他的国库还要丰厚!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康煕自然不会轻易放过这些蠹虫。此时,太子胤礽刚刚开始跟随他学习处理政务,康煕对其寄予厚望,也十分信任。
于是,他将整理好的部分证据交给太子,命他全权负责查办此事,也算是对太子能力的一次历练。
太子看到那些确凿的证据,同样震惊不已。他当即雷厉风行地调派人手,以雷霆之势,对那几个罪行昭彰的包衣世家进行了抄家查办。
皇帝突然对包衣世家动手,引得满朝文武议论纷纷,皆在猜测他们究竟如何触怒了龙颜。
直到抄家的结果公之于众,一车车的金银珠宝、古玩字画、乃至许多连宫内娘娘都未曾得见的御贡之物,从那些“奴才”的府邸中运出,浩浩荡荡地送往宫中,人们才恍然大悟。
看着那绵延不绝、几乎晃瞎人眼的财物车流,围观的百姓和王公大臣们皆是哗然。
年年喊着国库空虚,多少大臣还想着法子从国库借钱度日,却不想真正的硕鼠,竟是这些世代依附于皇家的“家奴”!
此番抄没,使得空虚的国库瞬间充盈,连带着康煕的私库也赚得盆满钵满。
然而,康煕却丝毫高兴不起来。巨大的愤怒之后,是深入骨髓的寒意。
通过那个梦境,他看到的不仅仅是贪墨,更是包衣世家那无孔不入的渗透和巨大的野心。
如今,包衣旗中出了一位娘娘,正是刚生育了皇十四子、风头正盛的德妃乌雅氏。
许多包衣势力隐隐以乌雅家为首,他们不仅掌控着内务府,影响着皇帝的日常起居,甚至可能插手皇嗣的出生与养育。
许多满洲勋贵、朝廷重臣的后院,也多有包衣出身的女子……
想到这里,康煕不禁打了个寒颤。如今大清立国不久,他对八旗的掌控力尚强。
可以后呢?若他的儿子中,有包衣女子所出的皇子,最终登临大位……
下一代、再下一代的皇帝,血脉中混杂着包衣的基因,后宫继续被包衣女子充斥,皇嗣的孕育与成长皆在她们的掌控之中……
长此以往,爱新觉罗氏岂不是要名存实亡?最终被包衣世家悄无声息地偷天换日?
想到德妃乌雅氏,刚刚还因为生育之功被他抬了旗,康煕就觉得一股邪火直冲头顶。
盛怒之下,他毫不犹豫地颁下圣旨:德妃乌雅氏,贬为贵人,封号剥夺,移居偏殿!
而刚刚出生不久的皇十四子胤禵,则直接被抱离生母,送往太后宫中抚养。
消息传出,四阿哥胤禛得知生母被贬,幼弟被送走,尽管他与乌雅贵人素来不算亲近,但于情于理,他都不得不进宫为其求情。
然而,正在气头上的康煕根本不见他,直接命人将四阿哥送回了阿哥所,严加功课。
年纪尚幼的四阿哥,此刻还在上书房读书,住在阿哥所,此次求情,更多是出于皇子必须表现的“孝道”,被拒后,倒也并未坚持,只是心中作何想法,便无人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