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暗流与晚餐
红衣水鬼的事件似乎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扎纸店的日子很快又恢复了那种带着纸张、朱砂和饭菜香气的独特节奏。只是，空气中似乎总弥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紧绷感，源于对面茶馆那扇偶尔会被人从内推开的窗户，也源于张清玄那看似慵懒、实则时刻外放的灵觉。
这天上午，阳光透过窗棂，在柜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张清玄依旧坐在他的老位置，手里把玩着那块黑色陨石，感受着其中精纯的土属性元气被星火之力一丝丝抽离、融合。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随着这块陨石能量的吸收，体内那核心处的淡金色星火似乎壮大了一丝，运转也越发圆融顺畅。这并非境界的突破，而是根基的进一步夯实，对力量掌控的精微度在提升。
胖子则在店里忙活着大扫除，拿着个鸡毛掸子跟货架上的纸人金童较劲，嘴里不停地抱怨灰尘太大，影响他研究新菜式的灵感。陈子轩则抱着一本厚厚的《九州山河志异考》在后院啃读，这是张清玄新布置的功课，要求他了解各地风土人情及可能存在的奇异能量场。
“老板，你说对面那两位，到底打算蹲到什么时候？”胖子一边掸着灰，一边忍不住压低声音问道，“这整天被两双眼睛盯着，我感觉我上厕所都有人计数！”
张清玄头也没抬，语气平淡：“他们愿意浪费光阴，随他们去。”
“可我这心里不踏实啊！”胖子苦着脸，“总觉得像被毒蛇盯上了，指不定啥时候就扑上来咬一口。尤其是那个穿道袍的，眼神跟刀子似的。”
“你肉厚，扛咬。”张清玄轻飘飘地回了一句。
胖子：“……” 他决定闭嘴，默默在心里把老板吐槽了一百遍：‘资本家！冷血！毫无同情心！就知道压榨我这可怜的廉价劳动力！’
就在这时，店外传来一阵嚣张的汽车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最终似乎停在了胡同口。紧接着，是几个流里流气的叫嚷声。
“就这儿？‘都市扎纸店’？这什么破地方？”
“赵公子吩咐了，给里面那不开眼的家伙一点教训！”
“妈的，一个卖纸人纸马的，也敢跟赵公子抢东西？活腻了！”
胖子的动作瞬间僵住，手里的鸡毛掸子差点掉地上。他紧张地看向张清玄：“老板……听着像是冲我们来的？赵公子？难道是拍卖会那个……”
张清玄终于放下了手中的陨石，推了推墨镜，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冷笑：“动作倒是挺快。”
他话音未落，店门就被人“砰”地一声粗暴地推开，撞得门框上的风铃发出一阵杂乱的悲鸣。四个穿着花里胡哨衬衫、戴着粗金链子、一看就不是善茬的青年晃了进来，为首的是个留着寸头、眼角有疤的壮汉。
店里原本还算祥和的气氛瞬间被打破，弥漫开一股戾气。
寸头壮汉目光在店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柜台后的张清玄身上，吊儿郎当地走过来，一巴掌拍在柜台上，震得上面的紫砂壶都跳了一下：“喂！戴墨镜的！你就是这儿的老板？”
张清玄抬眸，墨镜后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几人，如同看几件死物。“买东西，还是订做？”他语气没什么起伏。
“买你妈……”旁边一个黄毛张嘴就要骂，被寸头壮汉抬手拦住。
寸头壮汉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张清玄：“哥们儿，听说你前几天在拍卖会上，很出风头啊？跟我们赵公子抢东西？”
“拍卖会，价高者得。”张清玄淡淡道。
“哟呵？还挺横？”寸头壮汉嗤笑一声，“看来你是不知道我们赵公子是谁啊？在这地界上，还没人敢不给我们赵公子面子！识相的，把那块破石头交出来，再跟我们回去给赵公子磕头赔罪，这事就算了了。不然……”他眼神一狠，威胁意味十足。
胖子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下意识地往张清玄身边靠了靠，虽然腿肚子有点软，但还是壮着胆子道：“你……你们想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还想抢劫不成？我……我警告你们，我们老板很厉害的！”
“厉害？”寸头壮汉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和他身后几个混混一起哄笑起来，“一个卖死人东西的，能有多厉害？老子今天倒要看看，他能厉害到哪去！”
说着，他伸手就想去抓张清玄的衣领。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张清玄的瞬间，异变突生！
那寸头壮汉的手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猛地被弹开，整个人更是如同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搡，踉跄着向后倒退了好几步，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他脸上得意的笑容瞬间凝固，转为惊愕和一丝难以置信。
其他几个混混也愣住了。
张清玄依旧安稳地坐在柜台后，连姿势都没变一下，只是淡淡地开口：“我的店，不欢迎恶客。自己出去，或者，我请你们出去。”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冰冷的压迫感。
寸头壮汉回过神来，恼羞成怒，感觉在手下面前丢了面子，怒吼一声：“妈的！还敢动手？给我砸！”
几个混混闻言，立刻叫嚣着就要动手掀桌子砸东西。
胖子吓得闭上眼睛，心里哀嚎：‘完了完了！要血溅当场了！老板再厉害也双拳难敌四手啊！’
然而，预想中的打砸声并没有响起。
只见张清玄并指如剑，隔空对着那几个混混轻轻一点。
没有任何光芒特效，也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但那几个混混却像是同时被施了定身法，动作猛地僵住，然后一个个面露惊恐之色，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发出凄厉的惨叫，连滚带爬地、甚至是用头撞开门，疯了一样逃出了扎纸店，转眼就消失在了胡同口。
只剩下那个寸头壮汉还站在原地，脸色惨白，浑身发抖，看着张清玄的眼神如同看着择人而噬的魔鬼。他刚才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间侵入他的四肢百骸，仿佛连血液都要冻结，灵魂都在颤栗。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寸头壮汉声音发颤地问。
张清玄没有回答，只是抬起手指，对着他，轻轻一弹。
寸头壮汉如蒙大赦，屁滚尿流地跑了，比他那几个手下还要狼狈。
店里瞬间恢复了安静，只剩下被撞坏的门还在微微晃荡。
胖子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看着空荡荡的店门口，又看看毫发无伤、气定神闲的张清玄，嘴巴张成了o型：“老……老板……他们……这就跑了？您……您刚才做了什么？”
“一点小幻术，让他们看到了内心深处最恐惧的东西而已。”张清玄语气平淡，仿佛只是赶走了几只苍蝇。他看了一眼被撞坏的门轴，对胖子道：“记下来，维修费找赵承宇报销。”
胖子：“……啊？哦！好！”他反应过来，连忙点头，心里对老板的崇拜如同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老板威武！杀人不用刀……不对，是退敌不用手！还能顺便讹一笔维修费！高，实在是高！’
对面茶馆二楼，凌薇和明远将刚才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明远脸色阴沉，低声道：“哼，对付几个凡人混混，动用迷魂幻术，雕虫小技！”
凌薇却摇了摇头，眼神凝重：“明远师兄，你没看出来吗？他施展幻术时，灵力波动凝练至极，收发由心，对那几个混混心神的影响更是精准无比，多一分则伤魂，少一分则无效。这份控制力，绝非寻常。而且……他似乎并未动用他原本的茅山功法，而是另一种……更加内敛，却带着一种煌煌正大又灼热气息的力量。”
明远闻言，仔细回想，脸色也微微变了变，但嘴上依旧不服：“那又如何？不过是些旁门左道！”
凌薇没有与他争辩，只是看着扎纸店的方向，眼神更加复杂。师兄他……这些年来，到底经历了什么？又获得了怎样的机缘？
小小的冲突并未影响张清玄的晚餐心情。晚上，胖子为了“压惊”，用之前剩余的食材，精心烹制了一锅“佛跳墙”……的简化平民版——“群英荟萃”煲。虽然比不上正宗的佛跳墙用料奢华，但也包含了鲍鱼、海参、花菇、蹄筋等数种干货，配上老母鸡和火腿熬制的高汤，小火慢炖了数个时辰。
当胖子小心翼翼地将那个巨大的砂锅端上桌时，浓郁的香气瞬间席卷了整个后院，连前店都能闻到。汤汁金黄浓稠，各种食材在锅中颤巍巍地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张清玄舀起一勺汤，吹了吹热气，送入口中。刹那间，极致的鲜香在味蕾上炸开，各种食材的精华仿佛都融入了这一口汤中，醇厚、丰腴、层次分明，顺着食道滑下，暖意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他细细品味着，体内的星火似乎都因为这极致的美味而欢快地跃动了一下。
他又尝了一块炖得软糯入味的鲍鱼，口感q弹，鲜味十足。
“尚可。”他放下勺子，给出了评价。
胖子顿时眉开眼笑，比自己吃了还开心。
陈子轩也吃得赞不绝口：“铁柱哥，你这手艺真是绝了！我看比很多大饭店的招牌菜都不差！”
胖子得意地扬起下巴，开始吹嘘自己为了这锅汤付出了多少“心血”。
夜色渐深，扎纸店后院飘荡着美食的余香和胖子满足的哼哼声。而对面的茶馆，灯光早已熄灭，那两道窥视的目光似乎暂时隐匿了。
张清玄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看着夜空稀疏的星辰。赵承宇的报复在他意料之中，不过是跳梁小丑。真正让他留意的，是那红衣水鬼身上被“强化”的印记，以及……玄冥那无处不在的阴影。
山雨欲来风满楼。
但他此刻，更愿意享受这暴风雨前，短暂而美味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