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砚带月烈先走,碧痕跟上。
纯儿跟锦娘还在鸡圈里面游荡。
都知道赵砚在大都是月烈全心全意照顾,猜得到赵砚跟月烈必定有纠葛处理,都懒得听,索性从头至尾,就佯装参观鸡圈了。
丁香因为刚刚被月烈的火棍威胁,早已退出了门口。
杨蛟跟着赵砚和月烈的步伐,没走几步,听见背后争骂。扭头一看,见碧痕抬着粘着鸡毛和鸡血的双手,对着丁香叽里咕噜。
丁香不弱势,一把将碧痕的手拍打开:“信不信我再把你给关进去?”
碧痕叉上腰:“你来?”
丁香面目一拧,一把就把碧痕给推进了门,接着上锁,当此时,门被人从里踹开,纯儿吼道:“你有病吧?我们还在里面呢!”
杨蛟眼珠朝上翻,就是一个对天的白眼,心想这群女人,没有一个善茬。
一行人到客房,月烈和碧痕去洗澡,就着这个时间,赵砚清楚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月烈从沙漠追到四川,进入不了四川,就在边境扮作普通百姓,因为长相不像宋人,就被抓了。
抓来过后,月烈仗着自己是蒙古公主的身份,跋扈嚣张,就被丁香收拾了。
她在别人的地盘嚣张,可不得遭受刁难?
在双方争执不休的气头上,丁香把月烈和碧痕两个人关进鸡圈。
丁香本打算的,纯粹是灭一灭月烈的气焰,谁知月烈在鸡圈里面根本不消停,白天黑夜连轴叫嚣,丁香就连饭也不给她们吃了。
直至方才,月烈和碧痕实在没力气了,才就地烤起鸡肉。
杨蛟瘪嘴道:“不承认那也是一段婚姻,这事还有点难打发。”
赵砚略显愁容。
杨蛟扫一眼在场的三个女人,悄声问:“你觉得她们仨怎么样?”
赵砚跟着去看,见那三人围坐在一张圆桌前,丁香正跟锦娘说着最近的情报之类,纯儿托着腮,认真地听。
三人此刻看起都挺文静,然赵砚还是低声说:“相比起来,我觉得我娘子最正常。”
杨蛟也低声:“你娘子疯起来也不正常。”
“怎么了?”
“你还不知道吧?她掘了别人的坟。”
“什么?”
杨蛟非常意味地笑了。
而后正经道:“先看一场戏吧,也顺道给你上堂课。”
——
凌枝醒来找赵砚,在花园里看到修剪花草的姨娘跟玉书,这才知道月烈被抓的情况。
她当即要走,玉书以为她要去找月烈算账,连忙跟上,打算给她帮忙。
谁知出了庄园门口,凌枝却蓦地停下脚步,稍显别扭。
“呃……我要不,还是别去了吧?”
“为什么?”
“她跟砚哥哥的夫妻关系,背后原因也有我的一部分,如果我去了,她看到我就更来气,万一做出什么激烈的事情,让砚哥哥为难了怎么办?”
听这话,玉书不可思议鼓大眼睛,重喊:“阿姐!”
一个大动静,把凌枝给吓一跳,莫名其妙看着玉书,玉书匪夷所思地看着她。
“阿姐,为什么你越长大越怯弱了?”
“……你说什么?”
“什么夫妻关系?那是月烈!忽必烈的女儿!我们的仇人!玉米就是因她而死!
她这次到叙州来,我们没有把她千刀万剐都算好了,你居然还要躲着她?凭什么?
于公于私,你都应该找她算账报仇啊,她是为了追杀我们而到叙州来的啊!
还有,什么叫砚哥哥会为难?从始至终,砚哥哥都是受害者,我们就应该咽下那口气吗?”
玉书突来的激烈把凌枝整愣神了。
她盯着玉书渐变成熟的脸,恍惚了好一阵,是的啊,真的啊,玉书早不是那个被人安排着走的小女孩了,她十六岁了,有自己独立的行事原则和性子了,她长大了。
“走!”
凌枝愣着没动,玉书气呼呼拉过她的手,步伐疾速凌厉。
——
月烈和碧痕洗完澡出来,鸳鸯楼的女工将她们带到二楼客房。
客房分里外两层,中间用竹栏隔离封闭,可以听到音,看不到人。
月烈在门口,一眼只看得到外层,有着茶案、画案、书案等,物品条件一应俱全。
丁香煮着茶,姿态优雅。
锦娘作着画,妙手丹青。
纯儿写着字,乃为宋体。
三人都没说话。
鸳鸯楼本为青楼,一楼大厅有舞蹈和乐器表演,消遣的人不少,有一些吵吵嚷嚷嘻嘻哈哈的欢乐声传上来。
月烈不明白她们在搞什么名堂,反正确定没安好心,轻哼一笑,去茶案坐下,碧痕站在她的身后。
“你个死女人,装模做样的,要搞什么?”
月烈不动声色把背脊挺直,调整着自己的仪态,维持着她作为公主身份的尊贵和骄傲。
同时心下敲锣打鼓地戒备着,之前丁香对她那么野蛮暴力,这会却在搞这些闲情雅致,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丁香先没吭声,低着头,将手中的一瓣绿色,丢入冒着热汽的茶壶中,瞬间一弘清香。
她握着茶壶把手摇了摇,缓慢将茶水倒入茶杯中,然后将茶筅轻搅,乳香四溢,尽显茶道之美。
月烈懂些茶艺,倒不怯场,视线跟着移动,见那茶杯轻薄透明,宛如冰晶般通透,仿佛能够将天地间的灵气尽收。
她不由凝眉,她好像还没用过这么好的东西?甚至都没见过。
下意识端过,皮肤触摸到茶杯的那一刻,感受十分舒适,跟她以往饮过的茶杯都截然不同。
茶香十分浓郁,她以前似乎都没闻过。
探究心理瞬间就起,她猛喝一口,想快速分辨出到底有何不同?
丁香给碧痕推过去一杯说:“碧痕是吧?我们的浪漫,让你也体会一下。”
碧痕端过就喝,对方不至于下毒,被关鸡圈几天,她就没喝过水,口渴得很。
“哈哈。”
丁香捂嘴轻笑,像林黛玉一样,而后手握一盏清茶,眯上眼睛,感受着茶具的细腻温暖,闻着浓郁的茶香,全身清净,仿佛拥有了整个世界。
享受一会后,才打开眸子,低眉轻轻浅上一口,那姿态端庄典雅得,简直满腹诗书,为这房间都平添了一抹诗意。
“我们这高雅的浪漫啊,你们粗糙的蒙古人体会不了。”
月烈当即急眼:“你有病吧?”
此时用竹栏隔开的里层房间里,赵砚和杨蛟也坐在茶案旁,静辨着外面的情况。
之前赵砚不明白,杨蛟为何安排这一出?
这会好似知道了,他虽然通过别人讲述、知道了曾经的经历,但他并不懂他们的历史,不懂他们的文化,不懂他原本背后的那个宋王朝。
这就是杨蛟所说的,要给他上一堂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