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点微光越来越近，苏逸的脚步也放得更慢。
他一只手搭在岩壁上，指尖传来冰层下的震动。不是地震那种乱颤，而是有节奏的，像心跳，又像是某种东西在呼吸。
陈梦瑶还在他背上，身子软得几乎没力气贴住他。他能感觉到她的呼吸打在他后颈，一下一下，带着湿气。
通道尽头豁然开阔。
一个圆形的大厅出现在眼前，地面铺着黑色石板，缝隙里嵌着青铜色的纹路，一直延伸到中央。那里立着一尊鼎。
不高，也不大，通体呈暗青色，表面布满裂痕，像是被埋了太久，又被冻得太久。可它就那么静静地立在那里，却让人不敢靠近。
苏逸把陈梦瑶轻轻放在角落，背靠着一块凸起的岩石。他用融兵鼎凝出一层薄冰，把她围住，隔开外面越来越冷的空气。
她眼皮动了动，但没睁眼。
他站起身，盯着那尊鼎。
第七鼎在他体内沉得很稳，不像之前那样乱窜，反而像是找到了归处。每一次跳动，都和那鼎的频率对上了。
就在他准备往前走的时候，地面忽然一震。
一道影子从鼎底缓缓升起。
先是一只爪子，接着是腿，然后是躯干。整只兽站起来比人高两倍，形似雪狮，浑身覆盖着霜白色的毛发，每一根毛都像是冰晶凝成。额头上长着一根独角，颜色偏黑，像是烧焦的铁。
它的眼睛是金色的，没有瞳孔，只有两团熔化的金属似的光。
它低头看着苏逸，喉咙里滚出一声低吼。
不是威胁，也不是攻击前兆，就是一种警告。
苏逸没动，也没说话。他知道这东西不是随便能对付的。
刚才那一路上，他靠断因果鼎感应过几次地脉中的联系。这神兽和鼎之间有一条看不见的线，像是契约，又像是锁链。只要那线不断，他就别想碰鼎。
他闭上眼，体内九鼎开始转动。
断因果鼎的位置最靠后，藏在脊椎深处，像一颗种子。现在这颗种子开始发芽，往外释放出一丝丝看不见的力量。
他试着把那股力量引出去，朝着神兽脖子后面探去。
刚一接触，脑袋就像被人用锤子砸了一下。
太阳穴突突直跳，鼻子里一热，血顺着嘴角流下来。
但他没擦。
他知道找到了。
神兽的颈后有一处符文节点，很小，藏在毛发下面，如果不是用鼎力去感知，根本发现不了。那是它和鼎之间最薄弱的一环。
他继续压上力量。
神兽突然抬头，金眼猛然收缩。
一声怒啸炸开，整个大厅都在抖。几块碎石从顶部落下，砸在地上发出闷响。
苏逸咬牙撑住，耳朵嗡嗡作响，但他没撤手。
他知道这一下已经触到了底线。
果然，神兽的动作迟缓了一瞬，眼里的光也暗了半秒。就连那尊鼎，都轻轻晃了一下。
机会。
他睁开眼，抬手抹掉嘴边的血。
右掌一翻，掌雷劫鼎的能量立刻聚集，电光在指间跳跃，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左手下垂，继续维持着断因果之力的输出，一点点往那节点深处钻。
他向前迈了一步。
神兽没再吼，只是缓缓伏低身体，前爪抓进石板，留下四道深深的划痕。
寒气从它身上扩散出来，地面迅速结冰，一层层蔓延，转眼就到了苏逸脚边。
他停下，低头看了眼脚下的冰面。
冰已经盖住了鞋尖，但他没退。
“我不是来毁它的。”他说，声音不大，但在空旷的大厅里很清晰，“我是来拿回它该给的东西。”
神兽不动，金眼死死盯着他。
苏逸又往前走了一步。
冰面咔咔裂开，但新的冰马上补上。寒气扑到脸上，皮肤开始发麻。
他抬起右手，雷光在掌心凝聚成一团，随时可以甩出去。
左手依旧稳稳地控制着那根因果之线。
他知道不能再拖了。
要么现在逼它出手，要么等它反应过来彻底封锁契约，那就真没机会了。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加大断因果之力的输出。
这一次，神兽明显有了反应。
它的身体僵了一下，独角上的黑光闪了两下，像是信号中断。眼中的金芒也出现了波动，不再是统一的亮度，而是忽明忽暗。
鼎身再次轻震，裂痕中渗出一点青铜色的光。
成了。
苏逸往前再进一步，离神兽只剩五步。
“你守了很久。”他说，“但我必须带走它。”
神兽终于动了。
它没扑上来，而是慢慢抬起一只前爪，按在地上。
刹那间，整个大厅的温度骤降。
苏逸呼出的气息瞬间凝成冰雾，眉毛和睫毛上都挂了霜。他能感觉到衣服贴在身上，已经开始变硬。
但他还是站着。
雷光在右掌越聚越亮，左手指尖微微颤抖，却始终没有松开那根线。
他知道，下一秒，战斗就会开始。
神兽缓缓张开嘴，喉咙深处泛起低沉的鸣动，像是风穿过山洞的声音。
苏逸盯着它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来吧。”
神兽的肌肉绷紧，爪子深深抠进冰层。
苏逸的右手抬起，雷光直指对方咽喉。
就在这时，陈梦瑶的手指动了一下。
她靠在冰罩里，嘴唇轻轻张开，发出一个几乎听不见的音节。
神兽的耳朵突然抖了抖。
它转头看了一眼角落。
那一瞬间，苏逸抓住机会，左手中断因果之力猛然一扯。
神兽的身体猛地一晃，金眼中的光彻底暗了一瞬。
苏逸立刻向前冲。
可还没跑出两步，神兽已经回神。
它低吼一声，前爪拍地，整片冰面轰然隆起，形成一道弧形冰墙挡在苏逸面前。
苏逸急停，右掌一挥，雷光炸开冰墙。
碎冰四溅，打在脸上生疼。
他冲破缺口，再次逼近。
神兽不再被动防守，四肢发力，庞大的身躯猛然跃起，直扑而来。
苏逸来不及闪避，只能将雷光推向正面，同时左手强行拉扯因果之线，试图让它中途变向。
神兽在空中顿了一下，动作出现偏差，落地时偏移了半尺。
苏逸趁机绕到侧面，距离鼎只剩下三步。
他伸手要去抓。
神兽回头，金眼锁定他，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咆哮。
一股无形的压力压下来，苏逸膝盖一弯，差点跪倒。
他咬牙撑住，右手雷光不散，左手依旧拉着那根线。
他知道，只要再撑三秒，就能碰到鼎。
神兽四肢收紧，肌肉鼓胀，准备发动真正的攻击。
苏逸盯着那尊鼎，声音沙哑：“这次，我不会输了。”
神兽前爪抬起，寒气汇聚成刃。
苏逸右手雷光暴涨，左手五指攥紧，像抓住了一根看不见的绳子。
两人之间的空气凝固了一瞬。
神兽的爪子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