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的拳头还在冒烟，金属化的皮肤一寸寸褪去，露出底下烧得发红的肌肉。他站在原地没动，眼睛盯着高台上那两个杀手倒下的地方。刚才那一拳打穿了法器，也打断了他们的仪式，但地面的纹路还在亮，像一条条活过来的红线，往中间汇聚。
陈梦瑶趴在雷兽背上，喘着气。她的手抓着雷兽脖子上的毛，指节发白。雷兽耳朵贴着脑袋，尾巴绷得笔直，它感觉到危险还没结束。
“别松劲。”苏逸低声说，“他们还有后招。”
话刚说完，头顶的空气猛地一沉。原本散乱的雷光突然收束，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了一样。紧接着，一道人影从上方缓缓落下，脚没沾地，悬在半空。他穿着一件破旧的灰袍，袖口烧焦了半截，双手交叉放在胸前，指尖缠着黑色的雷丝。
苏逸立刻绷紧身体。这人的气息和之前的杀手完全不同，更深、更冷，压得人胸口发闷。
“你终于来了。”那人开口，声音像是从井底传上来的一样，“我等了三十年。”
苏逸没回答。他往后退了半步，把陈梦瑶和雷兽挡在身后。体内的掌雷劫鼎开始震动，不是因为疼痛，而是某种本能的反应——就像野兽闻到了天敌的味道。
灰袍人抬起一只手，轻轻一划。地上的红纹瞬间炸开，化作七道雷链腾空而起，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巨网，直接封死了整个洞窟的出口。
“这不是你能碰的东西。”他说，“九鼎归位，自有天律。你一个外人，凭什么染指？”
苏逸冷笑：“你说我是外人？那你呢？藏在这儿几十年，就为了看守一座死鼎？”
灰袍人眼神一冷：“我是雷音寺最后一代执印者。此鼎曾是我门镇教之宝，后来被人夺走，埋入地底。我守在这里，只为等它重见天日。”
“等？”苏逸嗤笑一声，“你是想把它据为己有吧。不然为什么用血祭阵？为什么不让人靠近？”
对方没说话，只是缓缓抬起了双手。掌心向上，紫黑色的雷蛇在他指间跳跃，噼啪作响。
苏逸知道，不能再等了。
他猛地转身，一把将陈梦瑶推到雷兽背上：“趴低点！”
下一秒，他双足猛踏地面，借着石缝里残留的导电晶体反弹之力跃起，右拳紧握，掌心蓝光暴涨。掌雷劫鼎的力量顺着经脉冲上手臂，凝聚成一道雷霆长矛，直刺灰袍人面门。
灰袍人眉头一皱，双手合拢，雷蛇瞬间缠绕成盾。长矛撞上雷盾，爆发出刺眼的光芒，整片空间都跟着晃了一下。
可苏逸的目的根本不是伤他。
就在两人碰撞的瞬间，他左手悄悄催动断因果鼎。一股无形的波动扩散开来，灰袍人脚下本该落定的空间出现一丝错位——他踩空了半寸。
就是这半寸，让他的雷盾偏移了一线。
苏逸趁机收回长矛，反手一甩，将雷能打入地面。电流顺着岩层蔓延，直接冲击阵眼所在的位置。那些红纹剧烈闪烁了几下，猛地暗了下去。
封锁网出现了一道裂缝。
“走！”苏逸大喊。
雷兽立刻驮着陈梦瑶冲向缺口。可还没跑出十米，灰袍人已经稳住身形，怒吼一声，双手再结印。空中残余的雷光迅速重组，化作三道弧形雷障横在前方，硬生生拦住了去路。
苏逸落地时单膝跪地，呼吸有点急。刚才那一击消耗不小，体内九鼎轮转的速度慢了一圈。但他没时间调息，翻身跃起，再次冲向灰袍人。
这一次，他对准的是对方结印的手。
灰袍人冷笑，左手不动，右手却突然变招，五指张开，掌心喷出一团黑雷。那雷球旋转着飞来，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轨迹。
苏逸瞳孔一缩，断因果鼎自动启动。他看到那团雷球飞行的路径出现了细微的延迟——攻击的结果比动作晚了不到半秒。
他侧身一闪，雷球擦着肩膀掠过，轰在后面的岩壁上，炸出一个深坑。
灰尘还没落下，他已经逼近灰袍人身前，右腿横扫而出。金属化的胫骨砸在对方手腕上，发出“咔”的一声脆响。
灰袍人闷哼一声，左手印法被打断，雷障顿时崩裂。
雷兽抓住机会，带着陈梦瑶一头冲出了封锁区，退到角落的石台上。
苏逸站在半空，掌雷劫鼎的力量还在体内奔涌。他知道，现在不能停。对方受了伤，但还没倒下，一旦让他重新布阵，局面又会逆转。
他深吸一口气，猛然催动体内所有雷能。掌雷劫鼎疯狂旋转，吸收着周围残存的电流，同时唤醒另一股力量——化雷兽形。
皮肤表面开始泛起细密的鳞状纹路，四肢微微拉长，指甲变尖，双眼泛起幽蓝的光。这不是单纯的变身，而是把掌雷劫鼎的力量和雷兽的形态融合在一起。
灰袍人脸色变了：“你竟然能驾驭双重雷源？不可能……这种能力只有历代执印者才能觉醒！”
苏逸没理他。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雷光在皮肤下游走，却不外泄。速度感回来了，甚至比之前更快。
他动了。
整个人像一道闪电划过空间，绕着灰袍人高速移动。对方拼命结印，可每一次出手都被提前预判。断因果鼎不断切断攻击与结果之间的联系，让他所有的术法都落了空。
第七次闪避后，苏逸出现在灰袍人背后。他右拳紧握，金属化皮肤与雷光完全融合，拳头上缠绕着高压电弧。
“你说我闯阵？”他声音低沉，“我不是来闯的。”
一拳轰出。
“我是来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拳头正中后心。灰袍人整个人飞出去，撞在岩壁上滑下来，嘴角流出黑血。他的左臂软塌塌地垂着，显然骨头断了。
苏逸落地，站得笔直。雷光环绕周身，却没有继续追击。他知道，这一拳虽然重，但没打死他。
灰袍人靠着岩壁慢慢坐起来，抹了把嘴边的血，忽然笑了：“你以为这就赢了？”
苏逸盯着他。
“掌雷劫鼎认主，需要献祭。”他咳了一声，吐出一口带电的血沫，“每一代执印者，都要用自己的命去激活它。你打倒我，很好。但现在，轮到你做出选择了。”
苏逸没动。
“要么进去拿鼎，但代价是你的命。”灰袍人抬起还能动的那只手，指向洞窟深处，“要么转身离开，保住性命，永远当个普通人。”
陈梦瑶在远处喊了一声：“苏逸，别听他的！”
灰袍人咧嘴一笑：“不信你可以试试。往前走一步，看看这地上的纹路会不会变成红色。”
苏逸低头。脚边的地面确实有一圈暗色刻痕，像是某种古老的文字。他往前迈了一小步。
刹那间，那些刻痕亮了起来，颜色由灰转红，像血一样。
他停住。
灰袍人靠在墙上，喘着气：“怎么样？怕了吗？”
苏逸抬头看他，眼神平静：“我不怕死。”
“那你就进去啊。”灰袍人挑衅地扬起下巴。
苏逸没动。他在等。
等体内的九鼎彻底恢复运转。
等断因果鼎的感知重新稳定。
等下一个破绽出现。
灰袍人察觉到不对，挣扎着想站起来。可他刚撑起身子，苏逸突然动了。
不是冲向他。
而是转身，朝着那尊悬浮的古鼎，迈出第一步。
地上的红纹剧烈闪烁。
第二步。
空气开始带电。
第三步。
整片地面嗡鸣震颤。
灰袍人瞪大眼睛：“你疯了？你真要进去？”
苏逸没有回头。
他的右手抬起，掌心对准古鼎。
掌雷劫鼎在他血脉深处轰然共鸣。
一道极淡的蓝光从鼎身裂缝中飘出，缓缓降落。
落在他伸出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