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指挥中心,屏幕的光芒为凌笑笑沉静的侧脸镀上一层浅蓝。
工厂区的激战与林晓月那撕心裂肺的指控,虽已过去数日,其引发的涟漪却远未平息。
屏幕上不再是实时监控,而是反复回放着几个关键片段。
林晓月被救下后那扭曲的满足感,时间溯行军铺天盖地的恐怖景象,以及……五条悟那双仿佛能灼穿虚空的、充满探究欲的苍蓝之眼。
然而,在她脑海中回荡最清晰的,却是林晓月在那场对峙中,夹杂着哭喊与不甘的质问:
“改写遗憾有什么不好的?!”
这句话,像一根尖锐的刺,扎进了凌笑笑一直以来秉持的信念壁垒。她不由自主地调出夏油杰的档案,目光掠过那些冰冷的文字所描述的未来。
理想崩塌,挚友反目,走向偏执与毁灭的悲剧终局。
守护历史,难道就是眼睁睁看着这样的“既定”发生,然后冷冰冰地记录在案吗?她所守护的,究竟是历史本身,还是历史长河中那些鲜活生命拥有的、追求更好结局的“可能性”?
这就是刀剑男士们每次回到过去的感觉吗?
一股前所未有的动摇感,如同暗流般在她心底涌动。
她关闭屏幕,起身。
“召集长谷部、药研、青江,会议室。”
庭院会议室,气氛不同于往日的任务部署,更添了几分思辨的凝重。
凌笑笑没有绕圈子,直接将内心的挣扎与疑问摆在台前。
“诸位,林晓月的话,虽偏激,却并非全无道理。我们一直以来遵循的‘绝对拨乱反正’,将所有非原定轨迹的变动视为异常予以清除……这是否,在某些情况下,也成了一种另一种形式的‘扼杀’?”
她目光扫过在座的核心刀剑。
“我们守护的,不应是冰冷僵硬的‘既定’事实,而应是历史本身蕴含的、蓬勃的‘可能性’。或许,我们的职责,不是粗暴地剪除所有偏离主干的枝杈,而是在关键的历史节点,进行细微的引导,加固关键人物内心的堤坝,让他们有能力在面对风浪时,做出更……不至于导向毁灭的选择。”
压切长谷部第一个表示忧虑,他眉头紧锁,手按在胸前。
“主上,我明白您的仁慈。但时之政府的铁律,便是维护历史原貌。任何主动的‘引导’,无论初衷多么良善,都可能引发不可预知的连锁反应,这无异于行走在规则的刀锋之上,风险极大!”
药研藤四郎推了推眼镜,语气冷静客观:“我理解长谷部的担忧。规则确实需要遵守。但从战术角度看,单纯的‘清除’与‘防御’属于被动应对。
如果能在源头,既关键人物的心态与认知上施加正向影响,或许能从根本上降低‘异常’产生的概率,以及时间溯行军被吸引的强度。这可以视为一种更高级别的、预防性的‘维护’。”
笑面青江则带着他特有的、仿佛看透世情的笑意开口:“呵呵…历史如同一条奔流的大河,我们强行改变河道,自然会引发洪水。
但若只是在河岸脆弱处悄悄打下几根加固的木桩,让河水自然流淌时不至于轻易溃堤…这算不算,也是一种守护呢?”
他的比喻,巧妙地将“干预”的界限模糊化,指向了更柔性的手段。
讨论持续了相当一段时间,对于刀剑男士们来说,历史是不可以更改的。
但刀剑男士们最擅长的就是媚主了,都是衍生世界了,发生过的才是历史,还没发生的就都是具有可能性的未来。
长谷部强调规则与风险,药研分析利弊与可行性,青江则从哲学层面提供新的视角。
最终,在凌笑笑的坚持与引导下,一个折中的、试探性的新策略被确定下来——“有限干预”。
在不引发大规模时间溯行军警报的前提下,优先对已知的、未来可能走向悲剧的关键历史人物,进行极其隐蔽的、心理层面的加固与引导。
行动级别必须控制在最低,以观察、倾听、非直接的言语点拨为主,绝对禁止直接改变重大事件节点。
同时,为了便于长期执行此策略,并有效应对五条悟那势必会加深的探查,凌笑笑决定为团队建立一个合理的掩护身份。
“从明天开始,”她宣布,“我们将以‘特邀体术教师’的名义,正式地进入咒术高专。”
咒术高专,训练场。
夏日午后的阳光有些毒辣,将训练场的沙土地面晒得滚烫。
凌笑笑带着压切长谷部、加州清光、大和守安定以及蜂须贺虎彻首次以“老师”的身份出现在这里。
他们穿着便于活动的便装,本体刀被放在各自的空间戒指里,表面看上去并未携带显眼的武器,但周身那经过无数战场淬炼出的独特气场,依然与周遭的环境格格不入。
五条悟和夏油杰几乎是立刻就黏了上来。
尤其是五条悟,墨镜后的眼睛闪烁着毫不掩饰的、如同发现新玩具般的光芒。
“哟,‘观测者’老师~”
五条悟双手插兜,晃到凌笑笑面前,语气轻佻,“体术老师?听起来很厉害嘛。怎么样,露两手给我们看看?纸上谈兵可没意思。”
他身边的夏油杰虽未说话,但紫眸中也带着明显的好奇与一丝不服输的挑战意味。
他们身为最强,拥有傲视群伦的力量,对于这群突然出现、身份成谜、还拥有奇特力量的人,既有警惕,也有想亲手掂量分量的冲动。
凌笑笑对此早有预料。
她淡淡点头:“可以。长谷部,清光,安定,蜂须贺,你们陪两位‘同学’切磋一下。注意分寸。”
“是!”四位刀剑男士齐声应道,眼神瞬间变得锐利。
第一场,压切长谷部VS五条悟。
长谷部踏步上前,深紫色的眼眸中只有绝对的冷静与对主命的执行。他甚至没有摆出花哨的起手式,只是沉稳地站在那里。
“哼,”五条悟嗤笑一声,身影瞬间模糊,依靠咒力强化带来的恐怖速度,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长谷部侧后方,一记手刀带着破空声直劈颈侧!
他甚至没有动用术式,自信仅凭体术和速度就能解决。
然而,长谷部仿佛背后长眼,在千钧一发之际,身体以最小的幅度微微侧转,五条悟的手刀擦着他的衣角掠过。
同时,长谷部的手肘如同精准计算的攻城锤,后发先至,重重撞在五条悟因攻击而露出的肋下空档!
“唔!”五条悟闷哼一声,只觉一股尖锐的痛楚和巨大的力道传来,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旁踉跄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脸上的轻松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惊愕与认真。
“啧,有点意思。”
他再次扑上,速度更快,动作更诡谲,拳脚如同狂风暴雨般倾泻。
但长谷部的应对依旧沉稳如山,他的每一个动作都简洁、高效,没有一丝多余。
格挡,闪避,反击……仿佛一台完美的战斗机器。
五条悟那足以开碑裂石的攻击,要么被他以巧劲化解,要么被他以更强硬的力量直接挡回。
几分钟后,五条悟再次被长谷部一记看似朴实无华、却蕴含着恐怖爆发力的直拳击中腹部,整个人如同虾米般蜷缩着倒飞出去,在沙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墨镜都歪到了一边,剧烈地咳嗽着。
另一边,加州清光与大和守安定则对上了夏油杰。
清光如同红色的舞者,身影灵动飘忽,以手代刀华丽而充满迷惑性。
“要好好看着哦,我帅气的身影!”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各种刁钻的角度发起攻击。
安定则如同蓝色的磐石,与清光形成了完美的互补。他的动作更显古朴扎实,每一“刀”都蕴含着历经百战的沉淀。
“你的破绽,太大了。哦……小心我干掉你哟!小狐狸!”他冷静地指出,往往在夏油杰试图应对清光的虚招时,给予实实在在的沉重一击。
夏油杰的战斗方式更依赖咒灵操术,体术虽也经过千锤百炼,但面对这两位心意相通、配合了无数岁月的搭档,顿时显得左支右绌。
他释放出的用于干扰和牵制的低级咒灵,往往在靠近两人一定范围时,就被他们身上自然散发的、收敛后的灵力场域本能地驱散或削弱。这让他不得不完全依靠自身的体术。
清光的快与安定的稳,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夏油杰试图以力量强行突破,却被安定稳稳架住;他想凭借速度周旋,清光却如影随形。
最终,在一次交错中,清光虚晃一招吸引夏油杰注意力,安定则抓住瞬间的空隙,一记沉重的侧踢精准地命中夏油杰的膝窝。
夏油杰闷哼一声,单膝跪地,还未起身,清光的手刀已经虚悬在他的颈侧。
“结束了哦~”清光笑眯眯地说。
蜂须贺虎彻则抱臂旁观,脸上带着属于真品的骄傲,仿佛在说这种程度的对手还不值得他亲自出手。
五条悟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吐掉嘴里的沙子,眼神却亮得惊人,非但没有挫败,反而充满了找到对手的兴奋。
“喂喂,你们这体术……根本不是正常人类能练出来的吧?!” 他揉了揉还在发痛的腹部,看向长谷部的目光充满了灼热的研究欲。
夏油杰也默默站起身,拍打着身上的尘土,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紧抿的嘴唇和微微蹙起的眉头,显示他内心并不平静。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在绝对的力量优势之外,还有一种东西叫做千锤百炼的“技艺”与“经验”,这种东西,甚至能一定程度上弥补能量的差距。
凌笑笑站在场边,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看着那两个虽然狼狈、气喘吁吁,眼神却如同被擦亮的星辰般越发耀眼的少年,她对身旁待命的 药研藤四郎 低声耳语,声音轻得仿佛叹息:
“希望这能让他们明白,力量之外,还有更多需要学习的东西。”
不仅仅是战斗的技巧,或许,还有关于责任、选择,以及如何在注定波澜壮阔的人生中,找到内心锚点的智慧。而这,正是“有限干预”希望播下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