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悦兮发完声明的第三分钟，手机就开始震动起来。
消息一条接一条跳出来，班级群、社团群、朋友圈评论全在刷屏。有人转发她的声明，配文“终于有人敢说话了”，也有人冷嘲热讽，“演得挺像那么回事”。
她没关屏幕，只是盯着那条自己写的最后一句反复看。
程雨桐从洗手间回来，看见她还坐在原位，吓了一跳：“你不会一直坐这儿吧？”
“嗯。”姜悦兮点头，“等反应。”
“你还真指望一堆键盘侠良心发现？”程雨桐拉开椅子坐下，“他们就爱看热闹，谁哭得惨谁有理。”
“我知道。”她把手机转了个方向，“但我不是为了让他们信我，是让想信的人看到证据。”
话音刚落，沈墨渊打来视频电话。
她点开，画面里是他宿舍的床帘一角，背景音很轻，像是特意避开室友。
“声明我看了。”他声音低，“写得很好。”
“你觉得够吗？”她问。
“够不够不重要，关键是你说出来了。”他顿了一下，“林悦那边刚刚退了文学社所有群。”
姜悦兮挑眉：“这么快？”
“不止。”沈墨渊翻出截图，“她注销了小红书账号，微博也设成私密。朋友圈最新一条动态删了。”
程雨桐凑过来：“这是心虚跑路了？”
“不像。”沈墨渊摇头，“她是换战场。”
姜悦兮懂他的意思。躲起来装受害者，等风头过去再以“被网暴”为由反咬一口。
“导员找我了。”沈墨渊继续说，“说有同学反映我影响社团公平性，建议我和你保持距离。”
“哈？”程雨桐直接笑出声，“这都什么年代了还玩这套？”
姜悦兮没笑。她知道这不是玩笑。
有些人不想解决问题，只想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你答应了吗？”她看着屏幕问。
“我说，除非学校正式下通知。”沈墨渊语气平静，“不然我每天还是会去找你吃饭。”
姜悦兮嘴角动了动，没说话。
程雨桐拍拍她肩膀：“行了，人家校草都这么说了，你还愁啥？赶紧想想下一步怎么打脸。”
第二天早上，姜悦兮刚进教学楼就被拦住。
是学生会纪检部的干事，手里拿着登记表。
“姜同学，上周五晚十点到十一点，文学社活动室监控显示你单独出入过，能解释一下吗？”
周围已经有人停下来看热闹。
姜悦兮皱眉：“我去拿落下的笔记本，开门记录应该有。”
“可当时门禁系统故障，没人签字。”干事板着脸，“而且你离开时，电脑还开着一份未提交的评分表。”
“所以呢？”她直视对方，“你想说我篡改成绩？”
“我只是按流程询问。”干事后退半步，“但如果你不配合，可能会影响社团资格审查。”
她冷笑一声，从包里掏出U盘：“那正好，我这里有一份备份数据，包括技术部日志和原始投稿文件夹。你要不要一起查？”
干事愣住：“你随身带着这个？”
“昨晚熬夜整理的。”她把U盘举高一点，“需要我现在插电脑给你看吗？还是你想先问问林悦，为什么她的Ip在同一时间段登录过后台？”
人群里有人倒吸一口气。
干事脸色变了，支吾两句转身走了。
程雨桐从楼梯口冲下来：“干得漂亮！我都录下来了，发不发？”
“先留着。”姜悦兮收起U盘，“她要是再逼我，我就当众放。”
中午食堂，气氛明显不对。
以前围在她桌边的同学现在都坐得远远的，偶尔抬头看一眼又迅速低头吃饭。有几个女生聚在一起小声议论，见她走近立刻闭嘴。
她端着餐盘走到老位置坐下，沈墨渊已经在等她。
“听说早上的事了。”他递过一瓶水，“纪检部那个干事是林悦表哥。”
姜悦兮拧开瓶盖的动作一顿：“难怪。”
“她不是一个人在行动。”沈墨渊压低声音，“学生会几个部门都有她关系户，这几天动作频繁，应该是想把你踢出社团。”
“那就看看谁先撑不住。”她咬了一口饭团，“我爸妈不知道这事，我不想让他们担心。”
“你不用一个人扛。”他说，“我可以——”
“我不想靠你解决问题。”她打断他，“我想让他们知道，我不是靠关系上位的花瓶。”
沈墨渊看着她，很久才点头：“好。”
下午社团例会，负责人临时通知改到小会议室。
到场的人不多，都是核心成员。林悦没来，但她的闺蜜李婉坐在角落，时不时低头看手机。
会议一开始，负责人就说要讨论“近期舆情对社团形象的影响”。
“我们收到了几起投诉。”他说，“关于招新评审不公，以及个别成员利用私人关系获取资源。”
所有人目光都往姜悦兮这边瞟。
她坐着没动，手指轻轻敲桌面。
“既然提到了。”她开口，“那我也说两句。”
全场安静。
“第一，我的稿件评审分数可以在官网查到，三位评委打分均高于九十分。如果你们觉得有问题，现在就可以打电话核实。”
没人说话。
“第二，造谣帖最早上传Ip来自学生会办公室，时间比林悦转发早四分钟。技术部有完整日志，要不要调出来看？”
李婉猛地抬头：“你凭什么污蔑学生会？”
“我不污蔑。”姜悦兮看向她，“我只是陈述事实。如果你有不同意见，可以拿出反证。”
“你……你根本不懂规矩！”李婉站起来，“社团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地方！”
“我也没想一个人说了算。”姜悦兮淡淡道，“但我不能接受凭空泼脏水。谁做了事，谁心里清楚。”
会议室门突然被推开。
一个戴眼镜的男生走进来，手里抱着笔记本电脑。
“抱歉我来晚了。”他是技术部副部长，“刚恢复了一段被删除的聊天记录。”
他打开电脑，连上投影。
屏幕上跳出一段对话框。
发信人是林悦，接收人是学生会宣传部部长。
【帮我把那个帖子顶上去，就说姜悦兮靠男人进社】
【顺便在群里放点料，就说她威胁评委】
【只要她待不下去，社长位置还是你的】
最后一条写着：【钱我已经转你支付宝了】
全场哗然。
李婉脸色发白，站起来就想走。
“等等。”姜悦兮叫住她，“你现在走，是不是也怕被查到什么？”
“我没有参与！”李婉回头吼，“都是她自己做的！跟我没关系！”
“那你之前为什么帮她说话？”有人问。
“我……我以为她是受害者……”她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低着头跑了出去。
会议结束，负责人私下找姜悦兮道歉。
“我们没想到事情这么复杂。”他说，“接下来会重新审核社团管理层人选。”
她没多说什么，只回了一句：“真相比立场重要。”
晚上回到宿舍，她刚打开灯，手机就响了。
陌生号码。
她犹豫一秒，接通。
“姜悦兮。”电话那头是个女声，带着鼻音，“我是林悦。”
她没说话，握紧了手机。
“我知道你拿到了聊天记录。”林悦声音很轻，“但我告诉你，那些话……是我被人逼的。”
“谁逼你？”她问。
“有人威胁我，说如果不这么做，就把我和学长的事曝光。”林悦抽了下鼻子，“我也是没办法才……”
姜悦兮笑了：“你现在开始编故事了？”
“我没骗你！”林悦急了，“转账记录我可以给你，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说。”
“帮我拿到学生会财务账本。里面有他们挪用经费的证据，只有你能接触到。”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是唯一一个没被收买的人。”林悦说，“只要你拿到东西，我就把所有真相公开。”
姜悦兮盯着窗外路灯，很久才开口：“你当我是傻子吗？你让我违法帮你翻身？”
“我不是让你偷！”林悦声音提高，“只是拍个照！而且我会全程录音作证！”
“然后呢？”她冷笑，“你再把我卖一次？上次阳台衣服的事还没忘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如果你不信我……”林悦忽然换了语气，“那我们就一起烂到底。”
咔的一声，电话挂断。
姜悦兮站在原地，手机贴在耳边。
屏幕黑下去的瞬间，她看见自己的倒影映在玻璃上，眼神冷得不像平时的她。
程雨桐推门进来，看见她不动，问：“怎么了？”
她把手机放下，声音很平：“林悦刚才打电话，说要跟我合作。”
“啊？”程雨桐瞪眼，“她疯了吧？还敢找你谈条件？”
“她说有人威胁她，让她搞我。”姜悦兮坐到床边，“还让我去偷学生会账本，换她交出证据。”
“这不明摆着坑你？”程雨桐一屁股坐下，“她要是真被胁迫，为什么不报警？非得拉你下水？”
“因为她不想一个人输。”姜悦兮抬起头，“她要拖个人垫背。”
“那你打算怎么办？”
她没回答，而是打开电脑，重新翻出那段聊天记录。
放大，逐字读。
忽然，她停在一条信息上。
林悦发给宣传部长的第二条消息后面，有个不起眼的时间戳。
20:47:32。
而学生会办公室门禁记录显示，当天那个部长二十点整就离开了。
她眯起眼。
手指快速敲键盘，调出办公室监控片段。
画面里，二十点零三分，一个穿黑色外套的人刷卡进了门。
看不清脸，但身形偏瘦，走路时左肩微斜。
她暂停，截图，放大。
那人右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银戒，款式特别，带个小月亮图案。
她记得这个戒指。
上个月社团联欢，林悦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