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驶近那片巨大的钢铁废墟，眼前的景象愈发令人心悸。原本覆盖一切的洁白积雪在这里变得斑驳不堪，被黑色的油污、铁锈和不知名的污渍染得肮脏混乱。空气中那股铁锈与腐败混合的气味愈发浓烈，甚至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臭氧和化学药剂的刺鼻味道。
无数扭曲的钢筋如同巨兽的肋骨，刺破积雪和残破的水泥墙体，指向灰蒙蒙的天空。废弃的厂房窗户大多破碎，像是一只只空洞的眼睛，冷漠地注视着闯入的不速之客。高耸但已断裂的烟囱倾斜着，仿佛随时会轰然倒塌。这里的一切都散发着一种被时光和灾难遗弃的死寂感。
“这就是‘锈带’，‘废都’的外围屏障。”老猫的声音带着一丝紧绷，他降低了车速，越野车在布满碎石和金属残骸的破败道路上颠簸前行，发出嘎吱作响的声音，“小心点，这里可不只有废墟。”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车辆经过一片半塌的厂房时，林默眼角的余光瞥见几个黑影在残垣断壁间一闪而过，动作迅捷而诡异，不像是人类。
“那是什么？”林默下意识地问道。
“谁知道呢。”老猫嗤笑一声，语气带着嘲弄，“也许是以前工厂里跑出来的实验体，也许是辐射变异的野兽，也许是更邪门的东西。在这鬼地方，活着的东西，没几个是正常的。它们怕光，但也饿得很。”
林默心中一凛，握紧了藏在袖中的金属棍。云瑶也微微蹙眉，她能感觉到这片区域能量场的混乱与污浊，对仙力恢复极为不利，而且暗中确实潜伏着一些充满恶意和饥饿感的生命气息。
夜枭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提醒了一句：“别掉队，别乱碰东西，尤其是那些闪着光或者看起来像仪器的玩意儿。很多‘拾荒者’和‘清理工’就喜欢在这些垃圾堆里设陷阱。”
他的话音刚落，越野车猛地向右一偏，避开了一个看似普通的水坑。水坑边缘，几根伪装巧妙的金属刺在车灯下一闪而逝。
老猫骂了一句脏话：“妈的，这些阴魂不散的家伙！”
车辆继续深入，周围的废墟变得更加密集和扭曲。他们仿佛驶入了一个由钢铁和混凝土构成的迷宫。偶尔能看到一些微弱的火光在远处的废墟深处闪烁，或者听到一些意义不明的、如同金属摩擦般的怪异声响，但始终看不到任何人影。
这里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充满敌意的狩猎场。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林默忍不住问道。这片区域太大了，漫无目的地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
“‘齿轮集市’。”夜枭回答，“‘废都’里相对‘安全’的交易点之一。到了那里，你们可以自己打听你们朋友的消息。”他特意在“安全”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带着明显的讽刺。
齿轮集市？听起来像是一个黑市或者聚集点。
就在这时，车辆前方出现了一个相对开阔的十字路口。路口中央，堆积着如小山般的废弃车辆和金属垃圾，形成了一道简陋的路障。路障两旁，影影绰绰地站着七八个人影。
他们穿着五花八门、肮脏破旧的衣物，脸上大多戴着防毒面具或者用破布遮掩口鼻，手里拿着各种改装过的武器——焊接着锯齿的钢管、锈迹斑斑的砍刀，甚至还有几把看起来像是从报废警车上拆下来的老式霰弹枪。他们的眼神透过面具或布巾的缝隙，贪婪而警惕地盯着逐渐靠近的越野车。
“是‘剥皮者’！”老猫的声音瞬间紧张起来，脚下猛地踩下刹车，越野车在距离路障十几米外险险停住，“这帮该死的鬣狗！”
“剥皮者”？林默看着那群散发着凶悍和贪婪气息的人，明白这是遇到“废都”本土的“土匪”了。
“车上的人听着！”路障后，一个身材高大、头上戴着个锈蚀摩托车头盔的壮汉走上前，用一根铁棍敲了敲路障，声音透过面具显得瓮声瓮气，“想从这儿过，留下买路财！车、货、人，我们都要检查！”
老猫脸色难看，低声对夜枭道：“怎么办？硬闯还是……”
夜枭推开车门，走了下去。风雪吹动他的黑色风衣，他站在车灯前，身影在废墟的背景下显得格外单薄，但那股无形的、空洞而危险的气息却让对面的“剥皮者”们骚动了一下。
“我们要去‘齿轮集市’。”夜枭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让路。”
“嘿！小子，你很拽啊！”戴摩托头盔的壮汉似乎被激怒了，挥舞着铁棍，“老子说了，留下东西！不然把你们全都剥皮拆骨，扔去喂‘钻地鼠’！”
他身后的同伙们也发出阵阵怪叫，举起了手中的武器，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林默和云瑶在车内也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夜枭却仿佛没看到那些威胁，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个戴头盔的壮汉，空洞的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然后，他缓缓抬起了右手。
他的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小的、如同怀表般的银色物件，上面刻满了细密而诡异的符文。
他没有做任何动作，只是将那“怀表”对着那群“剥皮者”轻轻一晃。
刹那间，一股无形无质、却冰冷刺骨到极致的恐惧感，如同瘟疫般瞬间席卷了所有“剥皮者”！那不是杀气，也不是威压，而是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对某种未知存在的绝对恐惧！
“呃……”“啊！”
惨叫声和惊恐的呜咽声同时响起！那些刚才还凶神恶煞的“剥皮者”，此刻如同见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东西，一个个丢掉了手中的武器，抱着头蜷缩在地上，或者发疯般地向后逃窜，连那个戴摩托头盔的壮汉也踉跄着后退，头盔下的眼神充满了无法理解的骇然，连滚带爬地消失在废墟的阴影中。
前后不过几秒钟，路障前除了丢弃的武器，再无一活人。只有风雪依旧，吹动着夜枭的衣角。
夜枭面无表情地收起那个银色“怀表”，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拉开车门，重新坐回车里，对目瞪口呆的老猫淡淡道：“开车。”
老猫咽了口唾沫，敬畏地看了夜枭一眼，连忙发动车子，小心翼翼地绕过路障，继续前行。
车内，林默和云瑶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震惊与忌惮。
那个银色“怀表”是什么？竟然能直接作用于精神，引发如此纯粹的恐惧？这个夜枭，到底是什么人？
“废都”的混乱与危险，远超他们的想象。而与他们同行的夜枭，其神秘与可怕，似乎也不遑多让。
前方的道路依旧笼罩在迷雾与危险之中，而他们，已经身陷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