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引擎低沉地轰鸣着，在覆盖着厚厚积雪的荒原上颠簸前行。车内暖气开得很足，与车外的冰天雪地形成鲜明对比。林默和云瑶坐在后座，身体随着车辆的晃动而微微摇摆。
长时间的疲惫和紧张在这一刻得到些许缓解，但两人都不敢真正放松。林默的余光时刻留意着前座的两人——开车的白衣人（似乎叫“老猫”，从他和夜枭的零星对话中得知），以及闭目养神、气息诡异的夜枭。
云瑶则更加直接，她虽然闭着眼，看似在调息，但一丝极其微弱的神识始终萦绕在车内，尤其是那个散发着微弱寒气的金属隔离箱上。箱子里面的东西，给她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能量性质阴冷而混乱，绝非善物。
老猫似乎对搭载他们这两个“烫手山芋”十分不满，一路上都板着脸，偶尔通过后视镜瞥向他们一眼，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不耐烦。但他似乎很忌惮夜枭，并未多说什么。
车内气氛沉闷而压抑。
行驶了约莫一个多小时后，一直闭目养神的夜枭忽然开口，声音依旧是那副慵懒沙哑的调子，仿佛刚睡醒：“你说你知道‘瞰世’的事情？”
来了。正题开始了。
林默精神一振，知道这是展示“交易”价值的时候了。他不能透露核心机密，但必须给出足够分量的信息。
“我知道‘瞰世科技’并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林默斟酌着词句，目光平静地看向夜枭的后脑勺，“他们背后，有一个更庞大的组织在支撑，致力于‘观测’和研究各种……‘异常’现象与个体。”
他刻意使用了“观测”这个词，想看看夜枭的反应。
夜枭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似乎并不意外。
林默继续道：“我还知道，他们最近捕获了一种代号‘银鳞’的高危生物，具有极强的攻击性和独特的能量特性。”他描述了一下“银鳞”的大致外形和那种凝聚银色能量攻击的特征，略去了实验室的具体细节和自己的亲身经历。
听到“银鳞”的描述，老猫握着方向盘的手似乎紧了一下，而夜枭依旧没什么反应，只是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击着，仿佛在听一个无关紧要的故事。
“就这些？”夜枭的语气听不出失望还是满意。
“这些只是开胃菜。”林默知道火候还不够，“我还知道，他们拥有一种非金非木的罗盘状器物，能够辨析‘存在’的本质与源头，能量性质古老而晦涩。”他提到了陈先生的“溯源定基盘”，这是极具辨识度的特征。
这一次，夜枭敲击膝盖的手指停顿了一下。虽然依旧没有回头，但林默能感觉到，对方终于提起了一些兴趣。
“有点意思。”夜枭缓缓道，“那个罗盘，你亲眼见过？”
“近距离感受过它的能量场。”林默回答得模棱两可，既承认了接触，又避免了暴露过多。
夜枭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消化这些信息。车内再次陷入寂静，只有引擎和风雪声。
过了一会儿，夜枭才再次开口，话题却突然一转：“你们去‘废都’做什么？”
这个问题很关键，也带着试探。
林默早已准备好说辞：“找人。一个朋友被卷入了这些事情，我们得到线索，他可能被带去了‘废都’。”他没有提及张磊的名字，也没有说信息来自“鼹鼠”。
“找人……”夜枭重复了一遍，语气有些玩味，“‘废都’可不是什么找人的好地方。那里是‘遗弃之地’，充斥着垃圾、变异体和……各种见不得光的交易。你们的朋友，恐怕凶多吉少。”
林默的心沉了一下，但脸上不动声色：“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去确认。”
“随你们。”夜枭似乎失去了兴趣，重新靠回座椅，恢复了闭目养神的状态，“到了地方，自己小心。‘废都’有自己的规矩，死了没人收尸。”
谈话似乎到此为止。林默提供的信息显然引起了夜枭的兴趣，但还不够换取更多的帮助或情报。对方依旧保持着距离和神秘。
林默也不急于一时。能搭上顺风车，已经是意外之喜。他看了一眼身旁的云瑶，云瑶微微睁眼，对他轻轻摇了摇头，示意那个金属箱子里的东西让她很不安。
林默心中记下，对夜枭和老猫的警惕又提高了几分。这两个人，运送着诡异的“货物”，前往混乱的“废都”，其身份和目的绝不简单。与他们同行，无异于与虎谋皮。
车辆继续在雪原上行驶，偶尔会经过一些被积雪半掩的废弃路牌和建筑残骸，显示着他们正在逐渐靠近人类活动过的区域，但也越发荒凉破败。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风雪虽然小了，但黑夜的降临给这片死寂的荒原更添了几分阴森。
“快到了。”一直沉默开车的老猫忽然说了一句，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前面就是‘锈带’边界，穿过那里，就是‘废都’范围了。都打起精神来。”
林默向前望去，只见远处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片巨大而模糊的黑色轮廓，如同匍匐在雪原上的狰狞巨兽。那是由无数废弃工厂、断裂的高架桥和坍塌建筑组成的、一望无际的钢铁废墟——传说中的“废都”。
空气中，似乎开始弥漫起一股若有若无的、铁锈与腐败混合的怪异气味。
夜枭也睁开了眼睛，看着远处那片巨大的阴影，空洞的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芒。
越野车加快速度，朝着那片死亡与机遇并存的钢铁丛林，义无反顾地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