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妍，你听好了。”
沈若棠抬手一指，“你是我儿媳，我骂你两句是情分，我要真不管你，那叫断情。”
贺秀妍愣住，抬头看她。
沈若棠继续：“要不是我今天开这口，你以后有事都不敢回我这屋。”
贺秀妍的眼泪噼里啪啦掉下去：“沈婶……”
沈若棠不等她哭：“哭有啥用？我又不收眼泪。
你想在这家站稳脚，就得听明白几条。”
全家安静下来，连风都像被摁住。
沈若棠伸出三根手指。
第一条
“你娘家要钱，随你。
但别动我儿子的命。
他再跟着你乱转一回，我亲自去你娘家把那摊子拆了。”
贺秀妍身子一抖：“我、我不让他掺了，我保证。”
第二条
“你男人厂里出事，你一句问都不问，这要传出去，不丢他的脸，丢的是你这个当媳妇的。”
宋之叙尴尬地挠头：“妈……”
“我问你了吗？”
宋之叙：“不问。”
沈若棠看着贺秀妍：“以后你先听他一句。他倒下了，你这家就塌了。”
贺秀妍吸鼻子：“我知道了……”
第三条
沈若棠缓缓放下手：“咱家规矩不多——你不站外人那边。
谁想在人前说我家一句不是，你敢附和……
你明天就别进我这门。”
这句话一落，全屋子的人都抖了一下。
宋之瑶小声：“妈您这是要立规矩了……”
“你闭嘴。”
贺秀妍的眼泪一下子又掉下来：“沈婶，我没站外人那边，我只是……我娘家……”
“娘家娘家娘家，你是嫁我儿子的，还是嫁给你娘家的？”
沈若棠一句话掐得死死的。
贺秀妍愣了足足两息，忽然用力点头：“沈婶，我站这边，我以后只听我男人的。我、我怕您骂，但我不怕让外人看笑话。”
沈若棠挑眉：“这话倒像个人说的。”
宋之叙像被电到一样，忽然抬头：“秀妍，你……你真这么想？”
贺秀妍哽咽着：“我哪天不这么想？我就是嘴不敢说……”
宋之叙一把把她揽到身边：“媳妇……”
宋之瑶轻啧：“肉麻。”
宋之垣：“臭酸。”
沈若棠拍桌子：“都给我闭上嘴。”
两人秒静。
沈若棠看着贺秀妍：“你们俩过日子，我不拦。
但记住，我不是你娘家人，也不会照着你娘家那套来。
你要在这屋过，我疼你，我也怼你。
你要不想过，门我给你开。”
贺秀妍咬嘴唇：“沈婶，我想过，我真想过。”
沈若棠眼神微微一软：“那好。你说一句话，我就认你一句。”
“哪句……？”
“说：我以后，不让外人插咱家的嘴。”
贺秀妍抿唇，鼓足勇气：“我说。
我以后不让外人管咱家一句事。
谁说，我……我就怼回去！”
宋之叙眼睛辣辣的：“秀妍……”
沈若棠则满意地点头：“行。你这话，能听。”
宋之垣在旁边笑得肩膀抖：“妈，您现在收媳妇比收干女儿还严格。”
沈若棠抬脚就要踹他：“你少插话，不然下次轮到你媳妇来坐这椅子。”
宋之垣“唰”地直起腰：“我闭。”
宋之瑶“扑哧”一声笑：“妈今天把全家都镇了。”
沈若棠没笑。
她只是慢慢起身，看着这一屋子气息不再散的孩子们，淡淡说道：
“想当这家的儿媳妇，就得先当自己男人的人。
想当这家的孩子，就别当外人的耳朵。
今天坐下不是骂，是说清楚。
以后这家，不允许谁拿谁当外头的挡箭牌。”
屋里安静。
贺秀妍突然站起来，深深鞠了一躬：
“沈婶，我听懂了。”
镇上有几个人三三两两凑在一起，嘴巴比风还快。
“听说没？沈家的老太太又发疯了。”
“嗨，她那脾气，哪个不知道？儿子儿媳、闺女、干女儿，全被她吼跑过。”
“她那样，晚年指定没人伺候。”
“还不止呢，昨天还有人说——那老太太年轻时候就凶，说不定她男人都是被她吼跑的。”
“啧啧啧，难怪儿女不亲。”
这几声噼里啪啦落在空巷里。
就在她们说得正起劲时，身后突然冒出一句：
“说得挺带劲啊。”
那声音不高，却像冰碴往脖子里塞。
几个人吓得回头一看——
沈若棠正站在她们身后，不知听了多久。
身上围裙还没来得及解，手里提着一串钥匙，目光冷得能把人皮扯下来。
说话最欢的刘桂花腿一软：“哎哟……沈嫂子，你咋站这儿……”
沈若棠淡淡：“你说得这么响，我聋子也能听见。”
另一个阿姨生怕惹祸，小声嘀咕：“我们就是随口聊聊……”
沈若棠上前一步：“聊我？还是聊我家？”
那几人互相看看，没人敢吭声。
沈若棠把钥匙转在指尖，慢慢问：“我问一句，你们刚才谁说我‘晚年没人伺候’？”
说风凉话的陈顺花吓得连鞋都差点掉：“没、没、没……”
沈若棠：“你刚才还说‘儿女不亲’。”
陈顺花快哭了：“我就是嘴快……”
“嘴快？”
沈若棠失笑，“嘴快能随便往别人身上泼？”
另一个人偷偷踢了陈顺花一下：“你咋这么不会背人说！”
沈若棠盯着她：“背人说？你这两天传得最欢的就是‘我男人被我吼跑’这句吧？”
陈顺花额头全是汗：“沈嫂子，我就是听别人说……”
沈若棠冷声：“那你说一句给我听——我男人被我吼跑？
你听的谁说的？名字报出来。
我今天就去找她。”
这句话噎得陈顺花当场哆嗦：“我……我不记得……”
沈若棠眯起眼：“你记不住别人说的，怎么记得那么准地说我？”
说话的那几个全被怼得脸色惨白。
沈若棠抬手指着巷口那段土路：“这条街从头到尾这么长，你们谁家比我苦？谁家比我累？
谁家把孩子一个一个拉扯到大？
说一句我听听。”
没人敢吭声。
沈若棠继续：“没一个比我好，你们凭啥笑我？
就凭你们成天闲得蛋疼？
还是凭你们比我命硬？”
刘桂花小声：“沈嫂子……您误会了……”
沈若棠冷笑：“误会？我从来不误会。你们哪天是真好心问一句：
‘沈嫂子，你累不累？’
‘沈嫂子，孩子咋样？’
有吗？
没有。
你们就盼着别人倒霉，好给自己嘴添点热气。”
她往前再一步，那几个人立刻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