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船如一座水下坟墓,埋葬着失落的文明;我们在锈蚀的舱室中寻找线索,却惊醒了,也揭开了此界与聊斋相连的惊人秘辛
“潜蛟号”如同一条谨慎的游鱼,缓缓靠近那艘巨大的上古沉船。离得近了,更觉其宏伟与破败。船体由一种非金非木的黑色材质构成,布满深可见骨的腐蚀痕迹与巨大的撕裂口,仿佛被某种可怖的力量生生击碎。船身上雕刻着早已模糊的、充满玄奥意味的符文与星图,风格古朴苍凉,与现今灵山乃至林曦(林寒)所知的任何一界文明都迥然不同。它静静地斜插在海底的淤泥中,像一头死去了万古的巨兽骸骨,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沉寂与悲伤。
那些深埋于大地之下的古物,总承载着一段被遗忘的厚重历史。此刻,这艘沉船,便是此方天地一段湮灭史诗的沉默见证者。
“好家伙……这船,怕是比灵山的历史还久远。”澜沧君咂舌道,操纵“潜蛟号”小心翼翼地绕船巡视。
玄玑子面色凝重,目光扫过船身的符文,喃喃道:“这纹路……似乎与星辰殿残卷中记载的‘星晷族’徽记有几分相似……莫非是上古时期,巡弋诸天星海的‘星槎’?”
“星晷族?”苦荷大师低眉,“传说中执掌星辰运行、沟通万界的古老神族?他们……也湮灭在历史长河中了么?”
胡九娘则蹙着秀眉,狐尾不安地轻轻摆动:“这船给我的感觉……很不好。有种……说不出的怨憎与死寂,比这寂灭海水更甚。”
林曦没有作声,他全部的注意力都被魂海中“奇点”传来的、持续而微弱的牵引感所吸引。那感觉,明确地指向沉船深处某个地方。这绝非偶然。这艘船,或者说船里的某样东西,与“奇点”有着某种关联。或许,正如玄玑子猜测,这与那神秘的“星晷族”有关,而“星晷族”,可能正是“奇点”曾经的主人,或者……是它的造物主?
“奇点”的指引,是眼下唯一的线索。林曦沉声道:“玄玑前辈,此船或许与星辰殿有关,甚至可能有直达悬空山的古代航道或传送阵。我们需进去一探。”
玄玑子沉吟片刻,颔首:“风险极大,但值得一试。诸位小心,此等古遗迹,必有禁制或……守护之物。”
澜沧君找到一处巨大的破裂船壳缺口,将“潜蛟号”停稳。五人施展避水诀(在此地效果大打折扣,仅能撑开极小空间),依次潜入冰冷刺骨、死寂沉重的海水中,进入了沉船内部。
船内更加黑暗,海水浑浊,漂浮着絮状的沉淀物。手触之处,金属船壁冰冷蚀骨。借助法术微光,可见内部结构宏大而复杂,通道纵横,舱室无数,但大多已坍塌或被淤泥堵塞。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铁锈味和一种更古老的、如同时光尘埃般的腐朽气息。
他们如同闯入巨人墓穴的蚂蚁,在迷宫般的廊道中艰难前行。脚下是厚厚的淤泥,不时踩到破碎的器皿或某种巨大生物的化石骸骨。壁面上偶尔可见残存的壁画,描绘着星辰大海、异域风光以及一些形态奇异的生灵顶礼膜拜的场景,文明的气息扑面而来,却又带着永恒的死寂。
张炜式的考古情怀在林曦心中涌动。他仿佛能听到这沉船在无声地诉说着曾经的辉煌与突如其来的灾难。每一处锈迹,每一道裂痕,都是一个故事的残片。
随着深入,林曦魂海中“奇点”的牵引感越来越强。他们穿过巨大的货舱(里面散落着早已灵气尽失的晶石和奇异物件的残骸),越过类似居住区的层层甲板(房间内甚至能看到保持着惊恐或祈祷姿态的干尸,服饰奇特),最终来到了一扇紧闭的、由某种透明水晶打造的巨门前。门上符文密布,中心镶嵌着一块磨盘大小、布满裂纹、黯淡无光的圆形晶石,晶石内部,隐约可见一丝微不可察的、与林曦怀中“奇点”同源的气息波动!
“就是这里!”林曦低呼。
玄玑子上前,仔细检查水晶门上的符文,脸色越来越惊骇:“这……这是最高等级的星晷族封印!里面封存的东西,定然非同小可!”
“能打开吗?”澜沧君问。
玄玑子摇头:“符文残缺,能量耗尽,强行破开,恐引发不可测之后果。”
就在这时,胡九娘忽然指着门旁墙壁上一处不起眼的刻痕:“看这里!”
众人凑近,只见那刻痕并非符文,而是一行娟秀中带着决绝的、用某种尖锐器物刻下的字迹,并非此界通用文字,但林曦魂识扫过,竟自然而然地理解了其意,仿佛这文字直接作用于灵魂:
“星轨崩,万界泣;归墟启,吾族殇。携‘源星核’碎片,欲返‘聊斋’故地,借‘幻幽冥境’之力重定星轨……然,魔劫骤临,舰毁人亡……后来者,若见吾字,慎取碎片,莫蹈覆辙……青丘……白浅……绝笔。”
聊斋!青丘!白浅!
林曦如遭雷击!这沉船,竟真的与聊斋界、与青丘有关!这“白浅”,莫非是青丘狐族前辈?她竟驾驶这艘“星槎”,携带名为“源星核”的碎片,想要返回聊斋界,借助所谓的“幻幽冥境”(难道是幽冥地府?)之力,修复崩溃的“星轨”(是否指星晷古道?)?而这灾难,发生在归墟魔劫爆发之时!
这段遗言,信息量巨大!它将星晷族、归墟魔劫、青丘、聊斋界、甚至可能包括幽冥地府,全部串联了起来!林曦的穿越,小谢的残魂,似乎都只是这宏大悲剧叙事中的一个微小环节!
胡九娘更是浑身剧震,失声道:“白浅祖师!是族中记载中,上古时期失踪的那位惊才绝艳的先祖!她……她竟然陨落于此!源星核碎片……难道就是……” 她猛地看向林曦,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复杂情绪。
就在众人心神激荡之际,异变突生!
那扇水晶门中心那块布满裂纹的圆形晶石,似乎感应到了林曦怀中“奇点”的靠近,又或者是被众人的生机所刺激,猛地爆发出最后一丝微弱的光芒!紧接着,整个沉船剧烈震动起来!通道深处,传来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和某种沉重物体被拖行的声音!
“不好!惊动守墓者了!”玄玑子大喝,“准备迎敌!”
轰隆!轰隆!
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滔天的死寂怨气!只见通道尽头,一个巨大的、由沉船残骸、锈蚀金属、以及无数被困船中万年、怨气不散的船员残魂凝聚而成的、手持锈迹斑斑巨锚的恐怖身影,一步步踏来!它没有五官,只有两个燃烧着幽绿色魂火的眼睛,锁定了闯入者!
“是万古怨念与船体结合的‘骸骨锚魔’!”澜沧君倒吸一口凉气,“这下麻烦了!”
锚魔发出无声的咆哮,挥舞巨锚,带着撕裂海水、湮灭一切的力量,向五人砸来!它所过之处,海水沸腾,空间震荡!
“结阵!”玄玑子、苦荷大师、澜沧君立刻施展最强手段,佛光、清辉、水龙交织,勉强挡住这恐怖一击,但三人皆被震得气血翻涌!
胡九娘狐尾幻化出漫天魅影,试图迷惑锚魔,但对方乃怨念集合体,并无灵智,效果甚微。
林曦一咬牙,知道不能再留手。他全力催动魂力,并引动“奇点”的一丝气息,化作一道混沌剑指,点向锚魔的核心——那团最浓郁的怨念集合体!
嗤!
剑指没入,锚魔发出一声凄厉的魂啸,动作一滞,庞大的身躯上怨气翻滚,似乎受到了不小的伤害。但它并未消散,反而被激怒了,幽绿魂火大盛,更多的船体残骸向它汇聚,气息更加恐怖!
“不行!它在此地近乎不死不灭!必须进入那扇门后,或找到其核心弱点!”玄玑子急道。
林曦目光扫过那扇水晶门和中心的晶石,又看向锚魔,脑中灵光一闪!这锚魔是沉船怨念所化,其核心弱点,或许就是这艘船最后的执念——保护门后的“源星核碎片”!
“攻击门!引它守护!”林曦大喝,同时并指如剑,一道魂力射向水晶门!
果然!锚魔见状,竟放弃攻击众人,疯狂地扑向林曦,试图阻止他“破坏”大门!
“就是现在!”玄玑子等人抓住机会,全力攻击锚魔的后背!
轰!轰!轰!
在五人合力之下,锚魔庞大的身躯终于开始崩解!最终,在一阵不甘的哀嚎中,化作漫天怨气消散,只留下那锈迹斑斑的巨锚,哐当一声砸落在地。
战斗结束,通道内一片狼藉。五人喘息未定,心有余悸。
林曦走到水晶门前,看着那块彻底碎裂、失去光泽的晶石,以及门上“白浅绝笔”的字迹,心中波澜起伏。聊斋、青丘、星晷族、归墟魔劫……历史的碎片,正在他面前缓缓拼凑出一幅惊心动魄的画卷。
他伸出手,轻轻按在冰冷的水晶门上。门后,等待他们的,会是通往星辰殿的捷径,还是另一个万劫不复的陷阱?而“白浅”祖师未能完成的使命,是否会落在他们的肩上?
沉船的秘密,才刚刚揭开一角。